江蓠和阿楠分到的小僧舍,屋子极为简朴,四面皆是木板墙,透着一股淡淡的木香。
房间里仅有两张木床,旁边摆着一张矮木桌和两个蒲团,门正对的地方挂着幅水墨画。
画上有只……狐狸模样的狗?似狗非狗,要说狐狸也不像,哪有狐狸那么大?但是又比狗要精明。
倒像是和狼有点亲缘关系。暂且就称它为“三不像”吧——“三不像”被几片随风飘动的竹叶挡住了大半。
画泛黄,看起来很有岁月的痕迹,不知出自谁手,应该也不值钱。
呸呸呸,出家人不说钱,说缘
江蓠把背包轻轻放在床边,沉静地打量四周。她喜欢这种干净的环境,虽然简单,但让人有种回归本源的感觉。
“真简陋啊。”阿楠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忍不住感叹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新奇,“连张椅子都没有,一朝回到解放前,家徒四壁。”
江蓠笑了笑,转身拉开木窗,清凉的风吹过她的面庞,她的目光穿过竹林,轻声说道:“这种地方,讲究的就是这种风格吧。”
阿楠捂着嘴笑,随即哼了一声,半开玩笑道:“可是我有点不习惯,这也太像苦行僧的生活了吧。这东西我只在电视里见过,真稀罕。”
她提起那盏油灯,左右看看。正要拿给江蓠瞧瞧,一个酿跄差点摔一扑爬。
好在一双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
“小心点。”江蓠顺手接过油灯放在了矮桌上
阿楠闹了尴尬,站稳后跺了跺地:“这地也太奇怪了,坑坑挖挖的,还有小疙瘩!”
房间的地板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鼓起一个又一个的山丘。
“这是夯土地面,直接用土夯实后形成的,南方气候湿润,这种地面能保持较好的透气性和湿度控制。”
“这种土质地细腻,可能因为……寺院没有太多经费来维修它,所以现在变得并不平整。”江蓠顺势看了看地面,又说道,“好在我们只住几天,这段时间注意一点就好了。”
好久没听到动静,江蓠抬头看去,只见阿楠的眼睛冒着星星:“小蓠你也太厉害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倒没有,只是小时候住过这种房子,恰巧知道一点罢了。”江蓠避开炽热的崇拜,她以前跟着外祖父母一起,农村的房子都是土墙土地。
后来条件好一些之后,那些有钱的人家才开始修建水泥房子,不过她家没修。
“早知道,我就多拿几张香火钱了,哎。”阿楠立马把思维发散到寺院的基建上,发出遗憾的感叹。
“多与少都是心意,师傅们不会介意的。”江蓠一边安慰她,一边动手摸了摸桌子,翻手检查——看来还得自己擦一擦。
阿楠父母一位是大学教授,一位从商,家庭氛围轻松和开明,这种环境下培养出来的孩子性格天真、活泼,有些娇气,但并没有难以忍受的脾气。
她们也不是第一次住一起了,所以对彼此的生活习惯略知一二,阿楠知道江蓠有一些洁癖,看着她去打水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擦了个遍。
当江蓠过来帮她擦床时,她立马让开,客气话都不用说几句,显然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谢谢啊。”阿楠边道谢,边把自己的护肤品、洗漱用品摆出来。
“小事。”
两人就这样“分工”明确,收拾她们的房间
阿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幅画前,眼神凝重,皱了皱眉。
“怎么了?”江蓠擦干自己的手,也跟着看向那幅“三不像”。
就是长得怪了些,并不可怖。
“这幅画位置不太好。”阿楠喃喃自语,转头对江蓠说,“这个位置正对着门和窗户,不太妙,风水上讲,这种画放在这里可能会影响房间的气场。”
她家里有人做生意,再加上自己喜欢研究风水一类,一眼就看出来这幅画不应该放在这里。
江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你看看哪个位置你比较中意,换个地方挂吧。”
“嗯,是要换个地方,这里阴影太多,放别的地方好一些。”可能在别人看来,她有些固执,或者大小姐脾气又犯了,但是她才不管呢,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好在江蓠从来不对此说什么,这也是她喜欢和江蓠住一起的原因。
那些叽叽喳喳的人烦死了。
阿楠轻手轻脚地将画取了下来,走到房间另一侧的墙边,“我就说嘛!这里有钉子,应该是被人把画拿开了。”
说着,阿楠将画挂了起来。
这个位置对着江蓠的床,而那几片摇曳的竹叶也不再遮挡那“三不像”的身影,画中的生物愈发清晰,似乎正静静地注视江蓠。
江蓠无奈地摇头说:“现在它好像一直盯着我看了。”
阿楠拍了拍手,得意地说道:“现在就好多了,至少气场流畅通顺些。”
“也许吧。”江蓠觉得是她的错觉,也没放在心上
忽然外面一片嘈杂,她们对视一眼,江蓠率先出去。
阿楠紧跟其后,过门口时差点又被门槛绊了一脚,她生气地拍拍门。
“你真调皮!”
原来是吃饭的点到了,这次来的是另一位,叫知行。
他一袭灰色僧袍,朴素而整洁,衣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干净利落,五官端正,眼神特别,虽不算深邃,却总有一种仿佛能看穿人心的平静与温和。
知行走到庭院,敲了敲木门,对他们说:“晚餐时间到了,几位请随我来。”
他解释道自己是负责寺院后勤的僧人,负责客人们的住宿安排、日常用品的供应。
知行看起来十分寡言,倒是稳重。
这个人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呢,阿楠小声嘀咕一句。还蛮帅的。
她悄悄凑到江蓠耳边:“不是说给我们送饭吗?我们难道要和那些师傅们一起吃饭啊江蓠把目光从尚早的天色上移开,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有人问了。
“知行师傅,这几天我们要学习什么?吃些什么?在哪里用餐?是不是和僧人们一起?”提问的是许意彦,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和下属说话。
知行一边引路,一边淡淡地回答:“每日早晚课时,参加诵经和坐禅。白天跟着我们一起学习一些佛法基础,做行禅,也会做些寺院的简单劳作。”
“至于吃饭,我们是分开的。饭菜简单,每日三餐皆为素斋。你们的餐食单独在斋堂用,我们有我们的用餐规矩,会在另一个斋堂自行用餐。”
“我们这里,吃饭也是修行,过午不时,所以午后不再有正餐,不过今天是为施主们开了例外
众人听后纷纷露出好奇之色,小北不解:“那我们也过午不食吗?”
知行点了点头:“可以试试,若不习惯,可以提前告诉我,晚间会有简单的茶水和一些素食供你们。”
阿楠尴尬地笑笑,插了一句:“我们会不会很饿啊?”
知行虽然面无表情,语气却温和:“刚开始可能会不习惯,但渐渐就会明白,少食并不会让你感到饥饿,反而让心清净。”
“这几天时间不长,心净下来,身体自然跟着适应。”他补充道,依旧不多言,只是多看了阿楠一眼。
阿楠哦了一声,退后到江蓠身边,嘀咕道:“这里的人说话都这么一板一眼的吗?”
太可怕了吧。
江蓠朝她嘘了一声。前面的知行恰巧看了阿楠一眼。
吓得她赶紧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