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容随意地翻着名册,名册上有男子图画,各个看上去都是丰神俊朗。
“嫂嫂,你瞧着哪个好?”
林氏捂嘴浅笑道,“我已是人妇,自是瞧你哥哥最好不过了。”
姜昭容对着林氏的眼,眼眸黑亮,轻轻地说,
“这倒是巧了,我也欢喜哥哥呢
林氏一愣,她这话说的不似玩笑话,倒像真心话。
她又暗啐自己一口,妹妹觉得哥哥对她好,权是应当的。她这意思应是喜欢姜桓这般对她好的。
只是男女大防,这话可不能乱说,她伸手握住姜昭容,道“妹妹说的是,只是这话可不能说与旁人听,你如今也大了。”
又说笑道,“你哥哥这样的俊才可不多见,旁人听了,都不敢给你介绍郎君了。”
姜昭容也凑趣地笑了,眼神幽深,看不出其中深意
林氏在边上翻着名册,正巧看到一个年轻郎君,名周润之,顿时心念一动。
这是周家二公子,其父周洲季是姜桓的同僚,功绩出众,似又讨好了上头的人,眼见着要升迁。
姜桓平日里与他倒是不冷不淡、不近不远。
他在官场上素来刚直不阿,虽族中有人相护,也树敌不少,多个前途正好的帮手对其也算大有裨益。
那些个过于贵气的人家,硬攀高枝反倒不美
她指着这页,侧首对姜昭容荐道,“你看这个郎君如何?”
她拧着帕子想了想,继续劝说道,“这小郎我与他母亲有几分交情,家风甚严,她是个好性的,对子女很是疼爱。”
“周润之据说也是极温和、从不与人红脸的。配妹妹不是正好?”
姜昭容连想都未想,可有可无地点点头,懒散道“嫂嫂看着好便是了。”
林氏喜笑颜开,“极妙!我立时就传话给夫君,择日约上那小郎君相看一番。”
又是一番闲扯家常。
林氏得了好处,不再多留,笑吟吟地走了
春日午后,草长莺飞满目清新,年轻儿女们呼朋唤友、踏青飞马,纵情享受青春恣意。
姜昭容正闭目靠在大迎枕上养神,一阵马靴踢踏吵醒了她。
一少年手握缰绳,个头高挑,五官精致。身着石青色骑装,黑发马尾高束,两条剑眉飞入鬓中,眸中光华流动,笑容飞扬,活脱脱一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
见她醒了,宰明英坏笑着捏捏她的发髻,就差把簪子拔出来看看。
姜昭容琼鼻微皱,扭头不让他碰
“你怎的装起淑女来了?这么多日也不寻我来玩儿,亏得我天天想你。”宰明英调笑道。
“这天这么好,闷在屋里做甚!该不是你哥又关你禁闭了?”说着瑟缩一下,左右看看有没有男人欣长的身影。
没有寻到,这才松了口气,“你哥忒凶残,每次看到我都没好脸色,就跟我带坏了你似的
姜昭容拿眼上下打量他,“浑身上下你哪块骨头是老实的?一动浑身都叮当响。”
捏起手帕虚遮半面,温婉一笑,“我可不一样。”
“那可是你们说的啊,成,走吧,我带你好好的去玩玩,几天几夜别想回来。”
姜昭容嬉笑着扔去抱枕,砸中了他脑壳
“哼,”他爱惜地捋捋被砸乱的头发,“你就护他吧,何事都听他的!依我看哪,你哥杀人你都得跟着在边上帮着填坑。”
“行了行了,走吧,就你话密。”姜昭容起身去换骑装
俩人前脚刚遛着马离去,院里的小六子就溜出了府,直奔衙门。
小六子一五一十地把今早林氏的话,以及宰明英来邀倒豆子般说完,就伏在地上深深地埋着头
打一早上起,姜桓一整日都铁青着脸,听到林氏劝荐的话时,心中复杂难耐,面上略有些扭曲,听闻宰明英那小子又来逗乐挑拨,一时激愤难忍——
啪!一本文书被扔了出去。
小六子不敢抬头,额头紧贴着地面
“宰明英这是要做什么!”姜桓倏地起身,两手背在身后,在屋里不停绕圈踱步。
莫不是他居心不良,想要勾引昭容不成!姜桓心中又怒又涩,忽而又不知自己为何而恼
这二人打小便相识,可称青梅竹马,虽比不上他与昭容血浓于水,二人感情也是相当亲厚。
宰明英性子张扬,虽顽劣、不学无术、长相妖艳、一事无成,却从不混迹青楼赌场,他父亲曾亲口告诉他,敢踏进一步就是家法伺候。
昭容也不爱那死读书的君子,她最是贪玩爱闹、娃娃脾气,只爱招猫逗狗地玩乐。
越想越觉得这小子竟堪称良配
步子越绕越快,小六子悄悄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也是不懂,小姐要嫁人不是好事么?公子是精心挑了许多男子,但小姐自选的好人家又有何不可
前思后想下,姜桓咬紧后槽牙,还是坚定地想。
宰明英不行,整日只会带着昭容玩乐,何况今日他还挑拨兄妹二人,女子外向,若是将来成亲岂还得了。
姜桓眉头狠狠一拧
又回忆起昨日夜里……
昭容定是被这混账挑唆的!
可她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令他心烦不已,意乱之间又有些心神不定——
男女有别,他在她这般大的时候已然懂了男女欢爱,也曾心旌摇荡,可他意志坚定。
而男儿身,就算有所逾矩也定然不会吃亏
想来昭容偷偷跑来看他,必是被人哄了。
他最惧的便是她被人哄了骗了,将来执意嫁入别人家,脱离他的身边没人护着。
可女子不可能不嫁人,她要嫁,也只能嫁他能把控的人家,将来也省去力气
这样想着,他似乎心情平复了下来,可他却不敢去深想。
抹得湖面波纹平即可,无需顾忌湖底巨礁。
为何妹妹要嫁人,他会如此忧虑。
为何嫁得不熟知的周润之,嫁不得感情甚好的宰明英。
他只需知道——
姜桓和姜昭容是一根脐带所系着的血脉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