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带着昊儿去了一处勋贵宅邸。
“这家姓岑,百年前是东陵响当当的贵胄之家,祖上出过状元,也出过将军,女子之中出过一任皇后和两任妃子,可见曾经鼎盛时期有多风光。”
这家府邸大,谢锦抱着昊儿从后院高墙上翻了进去,后面荒院没什么人,也没有灯火,黑漆漆的一片。
谢锦带着昊儿朝灯火明亮处走去,靠近前院,听得人声,谢锦弯腰一揽,两只手挟着昊儿的肩膀跃上离得最近的一棵大树。
坐在高处,能清晰地看到灯火通明的宽阔庭院,一个年仅四五岁的小孩跪在青石板上,小脸苍白,身体晃晃悠悠,有些坚持不住的感觉,看起来已经跪了好一会儿。
“殿下知道他是谁吗?”
昊儿眉心微皱,盯着那孩子看了许久:“是奴仆的孩子?”
在他印象里,只有下人犯了错才会被如此罚跪。
可眼前这个孩子年纪很小,跟他差不多大,他能犯什么错呢?
“他是这个家男主人的儿子。”谢锦道,“名叫岑恩。”
昊儿有些疑惑:“那他不是这个家的小主子吗?”
“是啊。”谢锦倚着粗壮的树干,“岑家在一百多年前是赫赫有名的权贵之家,可是太风光了……殿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盛极必衰’?”
昊儿转头看他。
“岑家最鼎盛的时候,是如今的谢家和靖王府加起来才能及得上的权势滔天。”谢锦淡道,“家中文臣掌握大权,武将掌握军权,又深得皇帝信任,虽说那时候岑家忠心耿耿,可依然掩盖不了权力直逼皇权的地位。”
昊儿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我翻看了一些史书记载,岑家祖上最早要追溯到静华女帝时,当年主要是护佑幼帝有功,朝局内乱,岌岌可危,岑家和当时的摄政王一同护卫幼帝,摄政王掌朝政,岑家抵御外敌……幼帝长大之后,对岑家很是器重。”
昊儿虽然并不能完全听懂,却也只是安静地听着:“后来数十年里,岑家越来越风光显赫,选妃立后掌兵权,一代代繁荣昌盛,子嗣绵延……到了武帝那一代,终于抵不过功高震主……”
接下来的话谢锦没说,而是停顿了一下,才道:“不过岑家运气不错,接连效忠的三代帝王皆是明君,就算岑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看在他们曾经的功绩上,武帝也没忍心诛岑家九族,而只是诛杀了当时掌权的岑家老太爷和几个儿子,满门妇孺幸存。”
昊儿嗯了一声,也不知到底能不能理解。
“当时岑家仅有的一个男丁刚满六岁,一家子的妇人用心照顾着这个孩子,希望他能重振家业,因为刚经历过一场劫难,所以岑家沉寂了很久。”
“但是这个身负着所有人希望孩子却实在是个不成器的,比其他的祖父和父亲一辈,压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不管给他找多少夫子,他的书也读得像狗啃一样,给他找多少武功教习,他也依然是个吃不了苦的纨绔,成年之后三妻四妾倒是一个不缺,还时不时的去青楼混日子……”
“锦叔以前好像也是这样。”昊儿忽然开口,“锦叔以前也喜欢逛青楼。”
谢锦表情一顿,语气淡定:“我跟他不一样。”
昊儿拧眉:“有什么不一样?”
谢锦正色说道:“我去逛青楼大多时候是为了正事,暂时说了你也不懂,等你长大之后就明白了。”
昊儿哦了一声,没有继续争论。
以他现在的年纪,在口舌方面绝不可能是谢锦的对手,争执也没意义。
“方才我说的这个纨绔子弟,就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岑兴。”谢锦指了指跪在庭院里的岑恩,“岑兴成年之后先后娶了两房妻子,好多个妾室,但是因为治家不严,导致妻妾之间的争斗很严重,妻不妻妾不妾,尊卑不分,家里乌七八糟。”
昊儿嗯了一声,对这些话也并不能完全理解。
“这个岑恩,是岑兴最小的儿子,续弦生的。”谢锦啧了一声,“岑兴年近五十岁,才得了这个嫡子……殿下知道续弦和嫡子是什么意思吗?”
昊儿摇头。
“他的前一个妻子死了,后来再娶一个妻子,就是续弦。”谢锦道,“原配或者续弦所生的儿子,都是嫡子。”
“哦。”
“他后娶的这个妻子年纪小,没有威严,掌不了后宅大权,生下来的孩子备受欺辱。”谢锦道,“如果岑恩夭折,妾室所生的孩子才有机会继承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