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老臣脸色微变:“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皇上面前就该维持小辈该有的恭敬,而不是……”而不是仗着身份就以为可以无法无天,在东陵的地盘上横行霸道。
南曦漫不经心地一笑:“各位大人尽可放心,容毓对权势没有那么的欲望,谋权篡位这种事情他不会做。本宫在此可以保证,如果以后有朝一日他真生出了异心,本宫愿自裁以谢东陵先祖。”
满殿一惊。
“但有本宫在一天,就不会允许任何人欺他。”南曦语气清淡,带着不疾不徐的沉着气度,“今日不跪,的确是因为本宫身子特殊,此事本宫之前曾劝说过,但容毓不同意,生怕本宫有个意外,事实上,自从知道本宫有孕之后,大多时间里容毓都寸步不离地守在本宫身边,小心谨慎的态度让本宫也不得不跟着谨慎起来,还望各位王爷、各位大人能体恤他的不安。”
这番话说得软硬兼施。
既表明了自己维护容毓的态度,又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女子柔软的言语总是能给人保留几分颜面,况且在场的皇亲大臣心里也明白,这是凤公主在给双方台阶下。
若他们执意坚持,场面只会继续僵持,大周摄政王看起来压根就没有半分要妥协的意思,而凤公主又是东陵必须要立的储君,只这一点上他们就已经落了下风――若是以往的册立大典,哪位皇子敢这般态度?
只怕当场就废了重立,还会被拖出去打板子,严重点直接下入天牢了。
可凤公主到底身份特殊,两百年一次的宿命没人能违抗,况且她确实又有了身孕,谁敢碰她一根手指头?
群臣静默着,面面相觑。
拖着残躯病体而来的轩辕曜低声咕哝:“不跪就不跪嘛,反正一个月之后也就成为女皇了,现在纠结跪不跪有什么意义?凤公主肚子里怀的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小皇帝,娇贵着呢。”
“闭嘴!”淮南王转头,冷冷看着自己的儿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脸色还有些苍白看起来虚弱无比的轩辕曜默默闭了嘴。
群臣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到两日前军营里发生的事情,这位世子身上的伤可是摄政王容毓让人打的,他难道就没有半点怨恨不满?
再看同样拖着病体而来的皇太孙……嗯,前皇太孙轩辕琰,脸上也是一片苍白憔悴之色,虽然近日来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但此时面对着眼前这立储的一幕,脸上却完全没有几分开心之色,表情阴郁,对失去帝位这件事显然还不能释怀。
众臣收回视线,暗道魏王府一家到现在还没能接受事实,然而一个月之后凤公主就要登基了,这个时候若还是流露出明显的不满,就不担心以后在女皇陛下面前被记恨上?
前皇太孙。
一个曾经离帝位很近的人,新帝即位之后只怕很难把他跟其他皇亲一视同仁,偏偏魏王言行举止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意思……
“就这样吧。”皇帝陛下似乎被容毓接二连三的无礼举动也折磨得没了脾气,淡淡开口,“大祭司,开始吧。”
一袭圣洁白袍的大祭司敛眸,淡淡应了声:“遵旨。”
说罢,面无表情地拿起龙案上册立储君的圣旨宣读了一遍,满朝文武恭敬地低头听着,待圣旨宣读完毕,大祭司亲自执储君的金印、宝册走下丹陛,到了南曦面前,语气淡淡:“凤公主对摄政王当真是言听计从。”
南曦抬眸看他,唇角挑起的弧度清淡从容,“他是我的夫君。”
“今年三月份里,凤公主是不是做过一个冗长的梦?”大祭司清雅动听的声音好似带着几分蛊惑意味,“梦里出现一些让你痛苦的画面――”
“大祭司。”容毓冷峻的声音响起,声音里似是淬了冰,“请注意你的身份。”
大祭司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本大祭司是在跟凤公主说话,摄政王急什么?”
南曦心头微动,垂在宽大袍袖下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你想说什么?”
“那场梦境,凤公主应该记得格外真切。”大祭司淡淡说道,“是不是那场梦境之后,凤公主才幡然醒悟,决定要嫁给摄――”
“姬重渊。”容毓疾步到了南曦跟前,伸手一扯就把她扯进了自己怀里,看着大祭司的眼神冷冽如三九严冬,“你再说一个字,本王即刻带她离开!”
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群臣震惊地抬头看着殿上三人,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什么梦境?
大祭司想说什么?
什么样的梦境让大周摄政王如此暴怒?跟凤公主有关?
大祭司是不是算出了跟凤公主有关的命格?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陛下眉头紧紧皱起,隐隐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大祭司,怎么回事?”
南曦被容毓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容毓此时的不安,握着她肩膀的那只手攥得很紧,力道大得让她肩胛生疼,然而她在意的却不是这阵疼痛,而是肩上传来克制不住的颤抖。
容毓在失控,在害怕,在不安。
南曦红唇轻抿,一时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地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人。
梦境。
那场让她幡然醒悟,醒来之后就决定要嫁给容毓的梦境……
“没什么。”大祭司转过身,躬身朝皇帝陛下告了罪,“臣失礼了,请皇上恕罪。”
皇上当然不会怪罪他,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深思。
大祭司重新转身面对南曦,把手里放着金印、宝册的托盘递交给南曦:“凤公主请接宝册、金印。”
姿态和语调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不迫,好像方才那一幕都是假象。
但南曦清楚,大祭司方才说的那句话一定透露了十分重要的事情。
因为没有任何征兆,只因为大祭司一句话,容毓当着这么多东陵朝臣的面失控了,并且不惜以威胁的言语阻止了大祭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