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包餃子。
白幽的屋裏屋外全是喜慶的過年擺設,因為孟銳對她的格外疼愛,所以端郡王府的總管和下人也不敢慢待她,所有的東西都撿好的送,只會比孟家的兩位嫡出小姐好,絕不會比她們差。
新來接替林嬤嬤的中年婦人正指揮著一群婢子手腳麻利地包著各色餃子,臉上帶著即將過年的喜氣,屋裏充滿了餃子的香氣,白幽卻只是懶洋洋地看著這一切。
其實餃子包的好不好吃,對她來說沒區別,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進入這個身體那麼久了,她還是沒辦法擁有正常的味覺和觸覺,她也試著想過很多辦法,但是努力那麼久還是沒結果後,她還是果斷放棄了,或許這個世界依然不歡迎她的融入呢……
簌簌的白雪從年二十八那天開始下到現在了。今年的冬天特別的冷,冷到人的骨子裏去了,連呼吸都覺得鼻腔刺痛……白幽伸手探了探窗外的雪花,突然輕輕一笑,對著那位中年婦女說:“徐姑姑,我想出去看看雪。”
徐姑姑微微一笑,平凡無奇的臉卻讓人看著特別的溫暖,她身上有一種白幽說不出來的熟悉的感覺,這也是她當初從楚衡給她的十個新管事嬤嬤裏挑上她的原因……既然都是被監視,那何不找個自己看的順眼的呢?
“好的小姐,記得穿多點衣服別凍著了,餃子就快包好了,要記得回來吃哦。”
白幽的唇角忍不住也帶了笑,點點頭,拿著一件狐裘斗篷出了門。
出了院門,她朝著西邊方向走去,不過經過幾個小院,周圍的景色竟漸漸荒蕪起來,與前院喜氣洋洋準備過年的樣子完全相反,幾乎都快看不出這裏是端郡王府了。地上的積雪漸厚,也不知道多久沒人掃過了,白幽的行走越來越艱難,幾乎被積雪埋住。
終於,她在一個破敗的小院門口停住。
這個院子牆灰剝落,露出裏面一塊一塊的青磚,牆角破了好幾個大洞也無人修補,露出院外的屋子的瓦頂長滿了雜草,沒有人氣的院內傳來悽楚的聲聲低泣。
孟瑕一身縞素跪在母親的靈位前,嘴裏發出壓抑的嗚咽,一雙眼睛卻早已哭不出淚水。
她恨……她恨孟琪,恨孟瑜,恨資氏,恨孟銳……她恨這個端郡王府所有人!!
她也是孟銳的血脈啊,為什麼整個府裏沒人把她當人看,就連個丫鬟都敢笑的比她大聲,她們兩母女誰也沒得罪,難道就因為她的娘親是個妾,所以在整個端郡王府裏就連人都不是了嗎?
孟琪的心真是狠啊。
說不給她們取暖用的炭就真的連半點炭渣子也不讓她們碰,以往好歹一天還送三餐飯,飯食雖然都是些稀粥醃菜,但也好歹能吃頓飽,但自從那次整白幽不成以後,三頓飯變成只有一頓,每次只有兩個幹硬的餿饅頭,由於沒有炭火,她們想燒水都是奢望,母女倆每頓飯只能就著雪水硬吞饅頭。
半個月前,娘親就真的病倒了。她跪在地上求了好久,沒有卻一個下人願意幫她請大夫,偶爾有幾個想幫忙的,一聽到孟瑕身上不但沒錢還反倒要他們先墊錢的時候,紛紛都有多遠走多遠了,最後甚至沒有人願意從她們的院前經過了,直到三天前,娘親在寒病交加中痛苦地死去了,死前甚至連想交代她幾句話都沒力氣發出聲兒來。
娘親去了,來送飯的小廝大老遠輕篾地看了那僵硬的屍身一眼,想著終究是個姨娘,好歹終於願意通報一聲了。結果資氏院子裏傳來的回音是“夫人忙著操辦過年,沒空理這觸黴頭的事,今夜二更找個破草席裹了在院門口等著,自有人幫著處理了。”
她恨她恨她恨
她恨!可是……她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呀……只要她在端郡王府一天,她就要過著比狗都不如的日子,受著比牲畜還不如的打罵奚落……但是她一個弱質女流,離了端郡王府又能做什麼?
想到這些,她又忍不住無力地痛哭出聲。
不遠處傳來踩在雪地上的腳步聲,孟瑕動作遲緩,眼神麻木地抬頭看向院中,當看清那一道裹著溫暖狐裘斗篷的身影時,她已經被淚水凍得麻痹的臉上一陣扭曲:“你?你來做什麼……?!來看我如今有多麼淒慘狼狽嗎?現在你可以滿足了……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她的聲音沙啞難聽,長時間的痛哭讓她的嗓子黯啞幹澀,好像破鑼一般不堪入耳,從剛才到現在一直維持著癱坐的姿勢靠在屋門前,頭髮散亂如雜草,比乞丐還不如。
“真難看呢,瑕姐姐。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像什麼,污濁不堪,悲慘落魄,醜陋至極!”白幽冷漠地看了她一陣,突然笑出了聲:“你覺得自己哪一點像個人?連狗都比你呆憨可愛……這樣看來,你還真是狗都不如呢
“你……!”心裡自嘲是一回事,被人點到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了,若今天笑她的是個丫鬟小廝,她或許會麻木地不回嘴,因為她已經習慣了。
但是白幽的嘲諷卻讓她絕對無法忍受!
孟瑕想掙扎著直起身來,無奈幾日來的過度悲傷早掏空了她的力氣,最終她還是頹然地靠回了門框上面帶譏笑道:“哼,你不過是個小雜種,有什麼資格笑我?我好歹是……是爹的血脈,你呢?一個鄉下來投靠的窮酸丫頭在我面前裝什麼千金大小姐,我呸!”
白幽一點也不生氣,孟瑕在她眼裡連可憐都稱不上,只剩下可笑。她如今都被糟踐成這樣了,心裡卻仍想著自己是高別人一頭的王府小姐,跌落泥潭都還要踩一腳下面的人,指不定她還要怪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好好的一腳踩進她們的陷阱讓她順利完成任務呢。
果然當初要不是你運氣好,今天坐在地上哭的人可就是你了……哼!你什麼也不懂,對上阿琪,將來有你哭的時候!!”在孟瑕的眼裡,白幽終究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她今天跑到自己面前來奚落自己,必定是有樣學樣跟著湊熱鬧來的,雖然她一個半大孩子什麼也不懂,卻不影響她罵她來出氣!!
不能罵孟琪,就罵罵這個小雜種好了。
白幽蹲下身子歪著小腦袋,臉上的笑容乖巧天真……卻不知為什麼帶著一股陰冷的寒意。
孟瑕抬高下巴正想再奚落幾句,接觸到她的眼睛后卻無故感覺後背有些發冷,到了嘴邊的話也吞下了喉嚨,正驚疑不定地看著她的時候,白幽卻笑容燦爛地張開嘴“汪汪”兩聲。
“狗狗叫啊狗狗叫~再叫大聲點!”白幽的聲音清甜而柔軟,此刻聽在孟瑕的耳朵里卻像淬了毒的蜂蜜一般看著討喜,實則恐怖:“你還說你不是狗,你看看你都被孟琪害成什麼樣了,連親娘都被逼死了,可你心裡仍舊覺得她厲害而不可征服……仍舊那麼崇拜她……如果她現在肯重新接納你,哪怕只是讓你回到能吃飽的生活,你依舊會心懷感激,繼續一邊怨恨卻又一邊忠心耿耿地唯她馬首是瞻……我說的對不對啊。”
“你胡說!我才不會……”一截細軟的指頭直直地覆在孟瑕乾裂的嘴唇上,極其清淡的不知名香味盈滿鼻尖,明明是那麼嬌嫩的一個指頭,就算是現在的她稍一用力,依然能將它折斷,可她的嘴唇卻分不開了。
明明就是個孩子罷了!看來這鄉下丫頭果然是個邪門的。
“哎呀,別回答的那麼快,深呼吸三下,再告訴我你會不會?”
孟瑕一愣,許久之後她有些難堪側過頭去,聲音低啞地說:“……我會。我一個丫鬟升上來的侍妾生的庶女,在這個家裡除了仰仗主母的憐惜,祈求嫡妹們的善心,我還能做什麼……我一無兄弟幫襯,二無父親疼愛,現在連娘親都沒了,若是還那麼在意自己是個人而不肯做一隻狗,不靠著她們而因此被趕出端郡王府,我就真的比草還賤了……冬至節那晚的事情,你
白幽歪頭笑嘻嘻道:“你猜?”
還猜,猜你妹……孟瑕嘴角抽搐了一下,這丫頭肯定是知道了的。
她以前就曾聽娘親說過,爹爹小的時候就是個早慧的孩子,十歲之前就是整個帝京有名的“神童”,這個“神”不僅僅體現在背書作詩上,還體現在他對於世情和人情的早慧上,如今看來,這個鄉下丫頭說不定真是爹的血脈,下人之間瘋傳的閒話,還真不一定是空穴來風。這就說得通為什麼資氏總是縱容孟琪下黑手,也說得通孟琪為什麼要對這丫頭那麼大反應了……至於孟瑜,雖然明面上欺負著這丫頭,可她看在眼裡清楚著呢,除了一些小惡作劇,白幽在她手裡並沒有傷筋動骨,甚至有時候還……
“哼……那又怎麼樣,你現在是得了爹爹的寵愛,但是你不要忘了這個家是誰在管,爹爹再愛惜你,也總有不在家的時候呢,到時候你就算在家裡發生了什麼,爹爹就是想護著你那也是鞭長莫及呢,悠著點你的小命吧。”
白幽頓了一下,站起身來,笑容有些意味深長:“哦呀,你這是在給我忠告嗎……這樣吧,我一向都是一個善良大方的人,我給你一個機會投靠我,怎麼樣?”
噗……孟瑕覺得有點想吐血……
“我為什麼要投靠你。”投靠你又沒什麼好處,放眼望去,盡是壞處。
“讓你重新找到做人的感覺,你覺得這個理由怎麼樣。”白幽微微一笑,神采中透著莫名的自信,那張小小年紀就隱隱透出奪人美麗的小臉居然透著一股奇怪的氣勢,就連“早慧”這個說辭也無法解釋她那身與自身年齡和身段完全不一樣的氣場,讓人感覺強大而……可靠。
孟瑕的眼神一時有點恍惚,嘴裡忍不住呢喃:“你……真的只有七歲嗎
很多年以後孟瑕才知道自己確實是中了圈套,白幽就是靠著那張臉跟奇怪的自信畫下一紙紙的烙餅,空手套白狼的哄了一堆人為她心甘賣命,而她很不幸地是第一個被套的笨狼……可是當她醒過味兒來的時候,她也只有無奈地搖搖頭繼續乖乖給她打白工,被拐的那叫一個心服口服……
此時的她當然心裡只有恍惚和驚詫。
白幽看了看天色,突然驚呼出聲:“哎呀,徐姑姑還包了餃子等我回去吃呢,我先走啦……你若是想吃的話,我可以分你一點哦……”說罷也不等孟瑕有反應,便急急忙忙轉身朝著自己的院子跑去。
孟瑕只來得及叫了一聲:“喂啊
誰說過要吃那什麼見鬼的餃子了!!
白幽剛跑過幾個小院,就見一頂桃紅色軟轎由轎夫從側門悄悄抬進了端郡王府,一個眼生的婆子陪伴在轎子旁,朝那被掀開了一個角的轎簾里不停絮叨著什麼,以白幽的角度只能看見轎內人的一半臉。
她毫不避諱的目光引來轎中人的注意,對上白幽的視線,那人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旁邊的婆子似有所覺,可當她循著轎中人的目光看去時,卻什麼也沒看見。
白幽加快步子往院裡趕,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看來這個資氏底牌真的快用完了,知道自己跟資家三少一房無可挽回以後就急急忙忙想提高自己在夫君身邊的地位,趁著過年孟銳回家吃年夜飯的當兒就找了個人開了臉想固寵呢……只是不知道這固的是寵,還是辱呢
作者的話:嗯……啊……你們懂的,回頭抓Bug【懂個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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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卖萌的简繁分割线~~~\(≧▽≦)/~啦啦啦
年三十,包饺子。
白幽的屋里屋外全是喜庆的过年摆设,因为孟锐对她的格外疼爱,所以端郡王府的总管和下人也不敢慢待她,所有的东西都捡好的送,只会比孟家的两位嫡出小姐好,绝不会比她们差。
新来接替林嬷嬷的中年妇人正指挥着一群婢子手脚麻利地包着各色饺子,脸上带着即将过年的喜气,屋里充满了饺子的香气,白幽却只是懒洋洋地看着这一切。
其实饺子包的好不好吃,对她来说没区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进入这个身体那么久了,她还是没办法拥有正常的味觉和触觉,她也试着想过很多办法,但是努力那么久还是没结果后,她还是果断放弃了,或许这个世界依然不欢迎她的融入呢……
簌簌的白雪从年二十八那天开始下到现在了。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冷到人的骨子里去了,连呼吸都觉得鼻腔刺痛……白幽伸手探了探窗外的雪花,突然轻轻一笑,对着那位中年妇女说:“徐姑姑,我想出去看看雪。”
徐姑姑微微一笑,平凡无奇的脸却让人看着特别的温暖,她身上有一种白幽说不出来的熟悉的感觉,这也是她当初从楚衡给她的十个新管事嬷嬷里挑上她的原因……既然都是被监视,那何不找个自己看的顺眼的呢?
“好的小姐,记得穿多点衣服别冻着了,饺子就快包好了,要记得回来吃哦。”
白幽的唇角忍不住也带了笑,点点头,拿着一件狐裘斗篷出了门。
出了院门,她朝着西边方向走去,不过经过几个小院,周围的景色竟渐渐荒芜起来,与前院喜气洋洋准备过年的样子完全相反,几乎都快看不出这里是端郡王府了。地上的积雪渐厚,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扫过了,白幽的行走越来越艰难,几乎被积雪埋住。
终于,她在一个破败的小院门口停住。
这个院子墙灰剥落,露出里面一块一块的青砖,墙角破了好几个大洞也无人修补,露出院外的屋子的瓦顶长满了杂草,没有人气的院内传来凄楚的声声低泣。
孟瑕一身缟素跪在母亲的灵位前,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一双眼睛却早已哭不出泪水。
她恨……她恨孟琪,恨孟瑜,恨资氏,恨孟锐……她恨这个端郡王府所有人!!
她也是孟锐的血脉啊,为什么整个府里没人把她当人看,就连个丫鬟都敢笑的比她大声,她们两母女谁也没得罪,难道就因为她的娘亲是个妾,所以在整个端郡王府里就连人都不是了吗?
孟琪的心真是狠啊。
说不给她们取暖用的炭就真的半点连点炭渣子也不让她们碰,以往好歹一天还送三餐饭,饭食虽然都是些稀粥腌菜,但也好歹能吃顿饱,但自从那次整白幽不成以后,三顿饭变成只有一顿,每次只有两个干硬的馊馒头,由于没有炭火,她们想烧水都是奢望,母女俩每顿饭只能就着雪水硬吞馒头。
半个月前,娘亲就真的病倒了。她跪在地上求了好久,没有却一个下人愿意帮她请大夫,偶尔有几个想帮忙的,一听到孟瑕身上不但没钱还反倒要他们先垫钱的时候,纷纷都有多远走多远了,最后甚至没有人愿意从她们的院前经过了,直到三天前,娘亲在寒病交加中痛苦地死去了,死前甚至连想交代她几句话都没力气发出声儿来。
娘亲去了,来送饭的小厮大老远轻篾地看了那僵硬的尸身一眼,想着终究是个姨娘,好歹终于愿意通报一声了。结果资氏院子里传来的回音是“夫人忙着操办过年,没空理这触霉头的事,今夜二更找个破草席裹了在院门口等着,自有人帮着处理了。”
她恨她恨她恨
她恨!可是……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呀……只要她在端郡王府一天,她就要过着比狗都不如的日子,受着比牲畜还不如的打骂奚落……但是她一个弱质女流,离了端郡王府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些,她又忍不住无力地痛哭出声。
不远处传来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孟瑕动作迟缓,眼神麻木地抬头看向院中,当看清那一道裹着温暖狐裘斗篷的身影时,她已经被泪水冻得麻痹的脸上一阵扭曲:“你?你来做什么……?!来看我如今有多么凄惨狼狈吗?现在你可以满足了……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她的声音沙哑难听,长时间的痛哭让她的嗓子黯哑干涩,好像破锣一般不堪入耳,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维持着瘫坐的姿势靠在屋门前,头发散乱如杂草,比乞丐还不如。
“真难看呢,瑕姐姐。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污浊不堪,悲惨落魄,丑陋至极!”白幽冷漠地看了她一阵,突然笑出了声:“你觉得自己哪一点像个人?连狗都比你呆憨可爱……这样看来,你还真是狗都不如呢。”
“你……!”心里自嘲是一回事,被人点到明面上又是另一回事了,若今天笑她的是个丫鬟小厮,她或许会麻木地不回嘴,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但是白幽的嘲讽却让她绝对无法忍受!
孟瑕想挣扎着直起身来,无奈几日来的过度悲伤早掏空了她的力气,最终她还是颓然地靠回了门框上面带讥笑道:“哼,你不过是个小杂种,有什么资格笑我?我好歹是……是爹的血脉,你呢?一个乡下来投靠的穷酸丫头在我面前装什么千金大小姐,我呸!”
白幽一点也不生气,孟瑕在她眼里连可怜都称不上,只剩下可笑。她如今都被糟践成这样了,心里却仍想着自己是高别人一头的王府小姐,跌落泥潭都还要踩一脚下面的人,指不定她还要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的一脚踩进她们的陷阱让她顺利完成任务呢。
果然当初要不是你运气好,今天坐在地上哭的人可就是你了……哼!你什么也不懂,对上阿琪,将来有你哭的时候!!”在孟瑕的眼里,白幽终究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她今天跑到自己面前来奚落自己,必定是有样学样跟着凑热闹来的,虽然她一个半大孩子什么也不懂,却不影响她骂她来出气!!
不能骂孟琪,就骂骂这个小杂种好了。
白幽蹲下身子歪着小脑袋,脸上的笑容乖巧天真……却不知为什么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意。
孟瑕抬高下巴正想再奚落几句,接触到她的眼睛后却无故感觉后背有些发冷,到了嘴边的话也吞下了喉咙,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的时候,白幽却笑容灿烂地张开嘴“汪汪”两声。
“狗狗叫啊狗狗叫~再叫大声点!”白幽的声音清甜而柔软,此刻听在孟瑕的耳朵里却像淬了毒的蜂蜜一般看着讨喜,实则恐怖:“你还说你不是狗,你看看你都被孟琪害成什么样了,连亲娘都被逼死了,可你心里仍旧觉得她厉害而不可征服……仍旧那么崇拜她……如果她现在肯重新接纳你,哪怕只是让你回到能吃饱的生活,你依旧会心怀感激,继续一边怨恨却又一边忠心耿耿地唯她马首是瞻……我说的对不对啊。”
“你胡说!我才不会……”一截细软的指头直直地覆在孟瑕干裂的嘴唇上,极其清淡的不知名香味盈满鼻尖,明明是那么娇嫩的一个指头,就算是现在的她稍一用力,依然能将它折断,可她的嘴唇却分不开了。
明明就是个孩子罢了!看来这乡下丫头果然是个邪门的。
“哎呀,别回答的那么快,深呼吸三下,再告诉我你会不会?”
孟瑕一愣,许久之后她有些难堪侧过头去,声音低哑地说:“……我会。我一个丫鬟升上来的侍妾生的庶女,在这个家里除了仰仗主母的怜惜,祈求嫡妹们的善心,我还能做什么……我一无兄弟帮衬,二无父亲疼爱,现在连娘亲都没了,若是还那么在意自己是个人而不肯做一只狗,不靠着她们而因此被赶出端郡王府,我就真的比草还贱了……冬至节那晚的事情,你
白幽歪头笑嘻嘻道:“你猜?”
还猜,猜你妹……孟瑕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丫头肯定是知道了的。
她以前就曾听娘亲说过,爹爹小的时候就是个早慧的孩子,十岁之前就是整个帝京有名的“神童”,这个“神”不仅仅体现在背书作诗上,还体现在他对于世情和人情的早慧上,如今看来,这个乡下丫头说不定真是爹的血脉,下人之间疯传的闲话,还真不一定是空穴来风。这就说得通为什么资氏总是纵容孟琪下黑手,也说得通孟琪为什么要对这丫头那么大反应了……至于孟瑜,虽然明面上欺负着这丫头,可她看在眼里清楚着呢,除了一些小恶作剧,白幽在她手里并没有伤筋动骨,甚至有时候还……
“哼……那又怎么样,你现在是得了爹爹的宠爱,但是你不要忘了这个家是谁在管,爹爹再爱惜你,也总有不在家的时候呢,到时候你就算在家里发生了什么,爹爹就是想护着你那也是鞭长莫及呢,悠着点你的小命吧。”
白幽顿了一下,站起身来,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哦呀,你这是在给我忠告吗……这样吧,我一向都是一个善良大方的人,我给你一个机会投靠我,怎么样?”
噗……孟瑕觉得有点想吐血……
“我为什么要投靠你。”投靠你又没什么好处,放眼望去,尽是坏处。
“让你重新找到做人的感觉,你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白幽微微一笑,神采中透着莫名的自信,那张小小年纪就隐隐透出夺人美丽的小脸居然透着一股奇怪的气势,就连“早慧”这个说辞也无法解释她那身与自身年龄和身段完全不一样的气场,让人感觉强大而……可靠。
孟瑕的眼神一时有点恍惚,嘴里忍不住呢喃:“你……真的只有七岁吗
很多年以后孟瑕才知道自己确实是中了圈套,白幽就是靠着那张脸跟奇怪的自信画下一纸纸的烙饼,空手套白狼的哄了一堆人为她心甘卖命,而她很不幸地是第一个被套的笨狼……可是当她醒过味儿来的时候,她也只有无奈地摇摇头继续乖乖给她打白工,被拐的那叫一个心服口服……
此时的她当然心里只有恍惚和惊诧。
白幽看了看天色,突然惊呼出声:“哎呀,徐姑姑还包了饺子等我回去吃呢,我先走啦……你若是想吃的话,我可以分你一点哦……”说罢也不等孟瑕有反应,便急急忙忙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跑去。
孟瑕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喂啊
谁说过要吃那什么见鬼的饺子了!!
白幽刚跑过几个小院,就见一顶桃红色软轿由轿夫从侧门悄悄抬进了端郡王府,一个眼生的婆子陪伴在轿子旁,朝那被掀开了一个角的轿帘里不停絮叨着什么,以白幽的角度只能看见轿内人的一半脸。
她毫不避讳的目光引来轿中人的注意,对上白幽的视线,那人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旁边的婆子似有所觉,可当她循着轿中人的目光看去时,却什么也没看见。
白幽加快步子往院里赶,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看来这个资氏底牌真的快用完了,知道自己跟资家三少一房无可挽回以后就急急忙忙想提高自己在夫君身边的地位,趁着过年孟锐回家吃年夜饭的当儿就找了个人开了脸想固宠呢……只是不知道这固的是宠,还是辱呢
作者的话:嗯……啊……你们懂的,回头抓Bug【懂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