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銳的心猛地一抽,手一頓,略有點呆怔地看著還在睡夢中的孟琪。
他慢慢地直起腰來,動作機械而僵硬,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冰冷,越來越淡漠……
最終他轉過身大步走出了孟琪的房間。
終於偷懶夠了的貼身侍女梨香剛好跟孟銳打了個照面,還沒等她驚喜地迎上前,就已經先被孟銳周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嚇得倒退幾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孟銳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裏。
睡到夜色降臨方才幽幽轉醒的孟琪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在聽梨香說孟銳來看過她後,興奮地賞了梨香三個月的例銀。看到主子這瘋魔似的興奮勁兒,熟知主子脾性的梨香決定還是把那句“王爺走出去的時候很生氣”的話給咽下去,別給自己找麻煩
隨後的一段日子,孟銳回端郡王府的次數可謂屈指可數,每次回來也只是去是看看白幽基本上只能通過近侍給他傳話,要想見他比進宮見皇上還難。
宮裏漸漸又開始流傳起皇後宮中有男子過夜的傳聞,資氏卻仿佛一點也不生氣,而是忙著四處給孟琪尋訪名醫和秘方,因為那天晚上絨團兒的爪子上塗了不讓傷口愈合的藥物,如今這些東西都變成了由孟琪承受,在資氏砸下去那麼多銀子以後,好不容易才總算找來一張偏方讓孟琪臉上的疤痕有所好轉,現在只要孟琪在臉上擦上厚粉,只要不仔細看,一般人無法看到那醜陋的傷痕。
資氏自從孟琪臉上的傷好轉後便不再出門,連日常貴婦女眷間的交際應酬也免了,整日裏深居簡出也不知道在做什麼,但是從她院子裏不停進出的陌生人可以看出她可一點也沒閑著。孟瑜也不再欺負白幽,平日裏就算撞見,頂多也就是翻個白眼便轉身離開。
哎,真是一點那也不好玩。
白幽雙手托腮,無聊地坐在一處偏僻的石階上發呆,如今孟銳進了宮,她這邊也沒什麼機會繼續離間他和資氏,雖然如今資氏在他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說話的分量也大不如前,可是她卻依然掌管著端郡王府的家權,她的背後是整個資氏一族,只要資家一日不倒她就不會失去話語權,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白幽弄死了一個資鑰兒,資家還有無數新的一批嫡系小姐等著嫁進來,資家不可能放棄孟銳這個將軍王女婿的。
有什麼辦法能讓資氏又失寵,又不引起資家人的懷疑呢……嘖……
正煩著的時候,一張幽怨詭白、鬼氣森森的臉冷不防倒挂著出現在白幽的視線中……
“怎麼,給你找的替身還不夠嗎?你還想要什麼?”白幽挑眉,其實還真有點被嚇到……但是今天大爺她心裡煩,不想跟女鬼計較
女鬼木訥呆直的眼神中卻突然閃現一絲得意,似乎很滿意自己作為厲鬼的嚇人指數居然沒降低,沒辦法,死後的世界那麼無聊,鬼魂們只有靠嚇人找點樂子了。
這是真.白日見鬼的節奏啊。
這個女鬼正是冬至節那晚將耍賤三人組(白幽起的外號)嚇得暈過去的那位,她生前是孟銳院中的丫鬟,卻因為自恃有幾分豔色,又見家中主母不受寵,於是動起來了小心思,終於有一天晚上趁著孟銳醉酒伺候了他一次,一躍坐上了侍妾的位置。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少時日,她便在孟銳帶兵出征的時候被孟琪關進了端郡王府的牢獄,孟琪叫了一幹家丁、護院來輪奸了她還不夠,甚至還在她臉上塗滿了特制的香脂,放了一群發狂的野貓進來將她的臉抓的血肉模糊,連五官都幾乎無法辨認。
等孟琪終於覺得解恨了,就命人將她用麻布袋包裹住,在還有一絲氣息的她腳上綁上巨石,沈進了湖底。
懷著怨恨死去的她並不甘心,一直遊蕩在她殞命的地方不停的徘徊遊蕩,尋找索命的時機,她一直以為孟琪這樣對她不過是為母出頭,直到她發現了孟琪對孟銳的禁忌愛戀。
然後就是白幽的出現。
那晚姬明熙被擊暈后,她便用這個秘密和自己的一身鬼靈之力交換了一個替身和白幽的毒誓……
讓孟琪不得好死的毒誓!
而那個替身,便是助紂為虐的梅香。
“你該不會一個替身不夠,還想要兩個吧?”白幽挑眉,上下打量著居然膽敢大白天出現的女鬼勇士,這大正午的太陽陽氣十足,這個時候出來晃不是勇士是什麼。
女鬼愣了好半晌,終於慢慢搖搖頭。
得以不再被束縛在一個地方以後,她沒有馬上去投胎,而是回到生前居住過的老家看了看自己的父母,還去看了看那個已為人父的曾經的愛人,一切只覺恍然若夢。而夢醒之後,她感覺到的是冰冷和迷惘,不知不覺又遊蕩回了這裏。
她一把抓住眼前這個小女孩的手,眼神透著一股堅決。
白幽正要掙脫的時候,突然感覺一股森寒之氣源源不斷地通過一人一鬼的交握之處流進了自己的體內,已經被楚衡打通過心法筋脈基礎的身體並沒有怎麼排斥就收下了這股怨氣和鬼氣。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女鬼已經消失不見,白幽平靜地看著手腕上留下的詭異紅痕,用另一只手輕輕一抹,手腕頓時白淨如初,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輕輕的腳步聲越走遠近,白幽回頭一笑:“怎麼樣,林嬤嬤?我可曾說對了?”
滿臉淚痕的林嬤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將臉深深地埋入手背中不停地抽泣:“求小姐救救奴婢唯一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