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資氏早早就進了宮找她的嫡姐,在棲梧殿幹坐了幾乎兩盞茶的時間,皇後才神色懨懨地出現,距離她們上次見面不過距離一個多月的時間,皇後居然看起來容顏憔悴了許多,眼角周圍的細紋和眼袋都明顯了不少,跟年輕時的盛氣明豔比起來,真有點昨日黃花的頹敗味道。
“嫡姐……”資氏屈膝行禮行到一半,一接觸到皇後的目光,頓時訕訕地改口道:“皇後娘娘吉祥。”
皇後收回嘲諷的目光,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道:“有話就說,本宮最近事情多,沒什麽功夫耗。”
最近新進宮的秦雪兒升的飛快,這才一個月呢,就已經從貴人變成貴嬪,要不是她極力攔著,還有朝中大臣反對聲眾,只怕這小賤人已經跟德、言、容、恭四妃並列妃位了。而且清若那賤人的兒子居然又回來了,還成為了國師的……的……雖然國師暫時是他們這邊的,但是這老妖僧最近的態度越發輕狂了,她很不滿意,只待熙兒當上太子,她就要隨時做好翻臉的可能……
資氏也看到皇後眼下的烏青,頓時也無暇在想什麽,便照實道:“娘娘,最近臣妾見到了當年公主的四婢之一,聞琴。”
皇後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聞琴”是誰,便不耐煩地說:“你當本宮同你一般低賤,整日跟這些下賤的奴婢朝夕相處甚至還姐妹相稱,最後還至今記著名字麽?這賤人屍骨都涼透了,她的奴婢能起多大風浪?”
資氏被她這樣毫不掩飾的鄙視,一股屈辱感彌漫開來,是了,她怎麽忘了,她的這個嫡姐從來就未曾看得起她資鑰兒,更沒有當她是自己的胞妹,否則她當年怎麽會跟她的娘親一起逼死自己的娘呢?甚至還將自己賣到尼姑庵去當暗娼……要不是自己攀上了孟銳,還算有點價值,她壓根連正眼都不願意看自己的……
就連幫自己奪得正室地位,也是為了讓資氏一族更好的維繫跟孟家之間的聯繫……甚至據宮中傳聞說,她的夫君,居然還跟她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資氏咬了咬唇,最終強扯出一抹笑容道:“娘娘說的是,臣妾長話短說。這個聞琴是當年清若身邊的四婢中唯一還活在世上的,據說當年清若自焚之前,就預先將身上的淨世梵音琴譜交給一名親信帶走,從此消失在世間。臣妾覺得,這個拿走了淨世梵音琴譜的親信,必是聞琴無疑。”
皇後一聽“淨世梵音琴譜”六個字的時候,身子已然坐直了。
傳說,當年先帝過世之前曾經留下過確認帝位繼任人名字的遺旨,甚至連號令護衛的皇家暗衛以及只聽命皇帝的探子的信物也一併在遺旨上羅列,只可惜後來皇帝死於非命,而且當時帝京已被禮親王掌控,當時一直守在皇帝身邊的前朝國師,也就是當今國師道玄的師父慧能法師便將遺旨偽裝在一篇琴譜之中,交給了當時手握兵權的鎮國將軍,也就是清若的夫君。
誰知後來覬覦清若的男人們一起聯手,滅了鎮國將軍府滿門,禮親王趁機稱帝,清若一直被幾個男人輪流囚禁,縱使拿到了琴譜也再無用處,隨著先帝原本屬意即位的六王爺起兵五年,最後以失敗告終後,這個遺旨更是再無用處。
可是號令皇家暗衛和探子的信物卻隨著遺旨一起消失,乾帝即位這幾年,始終無法完全擁有自己該有的皇家勢力,也不得不說是一件讓他氣惱的事情。更有甚至,若是拿了信物去號令這股影子勢力,那麽他的皇位也將岌岌可危。
“這件事情,本宮要的不是懷疑和猜測,而是證實。”皇後斂了不耐煩的神情,緊緊盯著資氏:“你是怎麽遇見這個賤婢的?”
“最近王爺本家的一個窮親戚死了,他的女兒拿著信物來投靠王爺,聞琴居然是這個孤女的乳母。而且……而且臣妾發現,王爺很是喜歡這個小孤女,每日都要抽出時間來跟這個小孤女說話,比對自己的親嫡女還要親。”最後一句話,資氏說的有些艱難。
想起昨日將白幽撈起來以後王爺發的那一通雷霆之怒,她越發覺得這小孤女來歷並不是那麽簡單。因為王爺居然為了這個小丫頭罰了瑜兒禁足五日,抄婦德一百五十遍,連琪兒也被連累訓斥了一通。
皇後想起近日來孟銳跟自己的冷戰,又聽說他親近一名孤女,頓時不陰不陽地說:“哼!孤女?你確定?!指不定是他在哪跟別人生的野種呢,現在帶回來以遠親的身份養著了!”
“不會的,王爺他不是那種親近青樓妓館的人,他一直……一直……”看著皇後,資氏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了……眼前就坐著一個跟她夫君通姦,而且她完全奈何不了的姘頭……
皇後挑眉:“一直什麽?一直什麽?!你怎麽不說下去了?以你那稀湯寡水的姿色,既無家世又無才德,當年要不是清若那小賤人,你家王爺會要你?當年要不是本宮嫁給了皇上,今日本宮就是孟銳哥哥的夫人!怎麽會輪到你?讓你生兩個女兒你就該謝恩了!好好回去給本宮繼續試探那個聞琴,要真能找到琴譜,指不定爹爹還會叫人給你娘的墳多蓋兩坯土!探不出東西,別再來見本宮!”
說罷袖子一甩,頭也不回地出了偏廳,徒留下資氏面容扭曲猙獰,細嫩的唇肉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門外有一道暗影一閃,還未等旁人看清便消失無蹤
“嗯?你說資鑰兒這個傻婆娘進宮找皇後商議事情了?”楚衡停下手中的動作,石膏架上的什麽東西霧氣騰騰的。
那石膏架居然是人臉的形狀,而冒著熱氣的東西略有點呈蠟黃色,細看之下居然還帶有人的毛孔和肌膚紋理。
“是。”暗處一道男聲恭敬地答道:“她們談論的內容,涉及到了林嬤嬤、淨世梵音琴譜和白幽小姐。”
楚衡把注意力轉回那一堆熱乎乎的東西上,確定自己滿意以後,對著鏡子往臉上塗抹著透明的膏體,動作之細緻,簡直就跟白幽那個世界的女人擦粉底液的時候一模一樣,唯恐哪里不均勻。
“哎……這倒楣東西也不知道要在本座臉上停留多久。”塗抹完畢後,楚衡拿起那熱乎乎的東西往臉上貼去:“那個小丫頭現在才開始有動作,本座都要不耐煩了,你去轉告她,不要以為進了肉身就算復活了,再無後顧之憂。要再磨磨蹭蹭,本座照樣能讓她再次變成孤魂野鬼是。”
對著鏡子確認無誤完畢,楚衡轉身站起來走出門外,殿門外早有小太監候著,看到楚衡出來便恭敬地上前請安:“國師大人,皇上恭候您多時了。”
楚衡……不,該稱呼道玄了,神色淡淡地點點頭:“知道了,貧僧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