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正值庆典。车队过完了,道路才通畅了起来,孙易赶紧将烟熄灭,启动了车子,边开车边往后瞧:“在上海,能让我孙易敬佩的人不多,陆少爷算是其中一个
陆思辰冷俊的面容,紧抿的薄唇,一如他所穿的白衬衫,此时此刻却似乎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那双漆黑的眼却泄露了他的秘密,从中偶尔闪过的忧郁和厌世的光芒,让冷酷的他多了几分柔和与优雅。直到孙易将车子以非常人的速度开到了总捕房门前,还好并未惹来门前站岗的巡捕注意。
“开到这来做什么?”
“是想让你看看以后的领地啊。”孙易笑言,顿了顿,轻声问他:“你还喜欢少夫人吗
陆思辰愣住,本来平静的表情,因他的问话,再度恢复旧观:“孙督察,你管得太宽了。”言语中有些责问的意味。
孙易笑了下,又启动了车子,直到身后的总捕房渐行渐远,雨风冷而湿,呼呼而过,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停在了陆家门外,陆思辰却反常的没有下车,而是静静的坐着。
孙易又抽出一支烟点上,半晌才道:“现在该做的事都做了打算什么时候夺位
陆思辰低头沉默,看着右手上戴着的手表,看了很久,将篆刻的“曼”字,一笔一划,仔细在心上刻了许多遍,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冷的响起:“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有不明的笑意从孙易眼中掠过,陆思辰下车关上车门,转身离开,孙易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免庆幸,幸好,自己不用同黄天容争
黄府。
一觉醒来,头已不那么痛,举目四望,屋中并无他人,陈瑛曼几乎以为昨天的一切都是场梦,现在梦醒了。
起身走到窗前,她轻叹了口气,房门于此时被推开,脸色有些奇怪的黄灵茜急匆匆地从外走了进来。
“这么急匆匆地跑来找我,为了阿凯?”她瞥了灵茜一眼,一目了然,便淡淡的问。
“嫂子,张啸凯那么做他不是有意的…谁也没想到我哥会误会是嫂子你
“傻丫头,我早就猜到了。”瑛曼眼也不眨,对她说的没有丝毫意外,笑了笑:“所以我才和天容说,是陆思辰干的。”
于是,灵茜就那么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做何反应。
见灵茜这样,瑛曼不置可否的笑,眼中似乎闪过些什么,但快得让灵茜看不清,她的语调变得柔和:“放心吧,我有直觉,阿凯一定会和我一样说的是陆思辰的名字,穿不了帮的。”
灵茜神色复杂的望着瑛曼,她没有回话,只黯然的点头,瑛曼瞬间明白了灵茜黯然的原因——难道这丫头一直还未忘掉陆思辰吗。她马上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聊起了下个月婚礼的事情,对陆思辰绝口不谈
次日,农历九月九日,每一个上海人永远铭记的日子。
在这一天,陆家倾全城之军事力量,开始了蓄谋已久的全面夺位。
在这一天,黄天容‘失踪’,上海华人巡捕房总巡捕之位易主,上海一片哗然。法租界,公共租界,华界,黑帮,三教九流,社会各个阶层,不同身份的人们纷纷奔走相告,空气中暴乱的气息一触即发。家家户户上街烧纸,尤其是黑帮一众人则怀着无比悲壮的心情浩浩荡荡地直奔黄府。这也难怪,尤其是黄天容死了这个谣言流传之后,黄府便是门可罗雀。
可另一边,谁也想不到的是,黄天容此时正在给莫小千梳理头发,莫小千也不知小脑瓜子里又琢磨上了什么,不住地摇头晃脑,黄天容含笑的嘴角:“莫小千,老实点
莫小千才摆摆脑袋,正正屁股,才老实了没一会儿,又开始不安焦躁地晃脑袋扭屁股,忽闪了两下眼睛,一个转身,撞飞了黄天容手中的梳子
她终于耐不住疑惑地朝他勾勾手指,小声问道:“外面都闹翻天了,你怎么还这么不慌不张的样子?”
听了她的问话,黄天容骤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寒气扩散“你觉得我该紧张吗?”那样快的变化,从温暖到极寒冷,像瞬间经历了由春到冬,简直让人无法适应。
莫小千却是笑嘻嘻的趴到他怀里,毫无危机感的说:“这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赶紧抱住快要从椅上滑落的她,无奈的叹道:“你啊,比那个陆思辰还让我头疼。”他抱着的手紧了紧,随后发出低低的笑声:“莫小千,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怕我了…”
也许没几人会明白其中的道理,上海滩与黄家就如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当然,做傻事的陆思辰更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