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
這是壹個陽光暖暖的午後。
這是壹家小有名氣的私立醫院。
醫院的門口站著壹個背影猥瑣的男人,正拿著手機深情款款的給自己的老婆打電話。
「老婆啊,那個小雞婆懷的,確定是個女孩了,妳還要不要啊?」
和煦的微風中,隱隱約約能夠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壹個幹脆果斷並尖銳的女聲:「不要,打了!」
而站在那個男人背後隱隱約約看到微微隆起的肚皮,並等待著他對自己懷裏的小生命進行生死裁決的所謂的小雞婆,是我……
明天就要進行手術了。
我摸著肚子裏隱隱約約踢來踢去的小家夥,心裏仿佛在滴血。
這是壹個殘酷而現實的世界,這是壹個陽光且陰暗的時代,哪怕沒有父債子還的前提,我的命運也壹樣好不到哪裏去。
壹個自身難保的人,還是壹個尚未獨立的學生,如何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壹切呢?
小寶貝,與其讓妳出生在這個只能讓妳痛苦並受盡折磨的世界,還真不如讓妳早壹點再次轉世。
下輩子,希望妳能夠找到壹個好人家投生,哪怕就是壹個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平凡家庭也好過我這兒!
在博客裏,本想留下自己高中生涯最後壹年的點點滴滴,沒想到能夠記錄的chapter壹件事,就是這樣的悲劇。
不過還好我已經習慣了,因為我的出生,本就是個悲劇!
高中chapter三年的開端,對於廣大莘莘學子來說都等於即將解脫的最後痛程,但是對於我而言,或許只是加深自己痛苦的命運的開端。
在這裏,請不要以為我用的是回憶的敘述方式,因為此時此刻的我,正躲在破舊的租房內艱辛的擠奶。
肚子裏的寶寶能看到性別的時候,已經四個多月了,為了壹而再再而三的確診性別,又往後拖了壹個月,我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感情,堅定的強調自己對這個孩子沒有任何愛。
然而,妳知道,母愛幾乎與胎動的開始是同步進行的,於是在這個素未謀面卻與我共同血液的小生命從我身體內被抽離的時刻,已麻醉得毫無知覺的我依舊淚流滿面。
做手術的醫生在我進去的時候看我的目光裏都充滿了鄙夷,卻在送我回病房的時候全盤換成了憐憫。
因此,此時此刻的我,正躲在破舊的租房內艱辛的擠奶。
雖然我知道這壹切都逃不脫那雙眼睛,但是我卻不願意背負著這樣的身軀回到我所謂的家裏去。
我用力的擠著手中的拔奶器。
我不希望上學之後胸部的硬塊會造成任何可能出現的麻煩,我習慣了在每壹個麻煩的火苗來臨之前將它掐滅。
我必須在開學以前回奶,這樣才不會被老師看出端倪來。上個學期末的早孕反應就已經讓她耿耿於懷了。
還好是個女嬰——我無比痛苦的慶幸著;還好壹開始就毫不客氣的收下了那五萬元,然後這樣打掉,我還不用因此休學壹年。
我不僅僅擔心學業的荒蕪,盡管我能再上這幾年的學,已經是多得的恩賜。
只是在內心深處,這輩子就再也看不到他的遺憾或許更大壹些。
不過,也只是看看而已,明知道不可能實現的卑微愛情,能夠多看幾眼,多看壹段時間,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