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幼寧穿好壹身便裝,幹幹凈凈又仿佛回到當年。
丁護士是極為玲瓏剔透的壹人,幫郭幼寧置辦衣裳很是盡心。
壹是同齡人又是難得見到的美人,二是她和少帥的甥舅關系,看得出來少帥對她的疼愛。
衣裳因為時間緊急都是成品直接取用的,素靜柔軟符合郭幼寧的要求,大小也合身。
其他量身定做的還在定制。
量身材的時候丁護士打趣說:“小小姐真是好身段,這該翹的翹該凹的凹。新式旗袍穿起來才好看呢。”
她還真就弄了套旗袍來。
現在因為輩分,府裏上下都稱她“小小姐”。
郭幼寧不喜不惱,隨她說去。
將頭發光溜梳成麻花辮紮在身後,露出整張眉清目秀的臉。最近肌膚愈發地細嫩地不像話了,原來尚有的淡斑小紋全然不見,嫩的像剛剝殼的雞蛋,膚下的小小血管都盈盈可見。全身自己碰著都壹手滑。
可見實驗是真的了。
想到那壹晚的幸枝的話,她心裏便冷沈了下去,眼前種種都不太有興趣了。
眼下她只想回到父親身邊,她的離開都不知給他多大的打擊難過。
套上深藍毛衫外套。
外面壹個聲音傳“太太回府了!”
新舅媽,心裏壹個楞,手腳倒是利索,郭幼寧趕緊乖覺地出去迎接。府裏的人都很自覺站到了門口,這新夫人調教的好排場!
這壹見不要緊,兩個人都驚得呆立在原處。
這款款下車而來的少婦人,竟是林秦秦!
還是那般精致面容,只是短發下面燙成微翻,花香味的發膠固定地紋絲不亂。壹身杏色厚旗袍,外面是件半身裘襖,不算珠光寶氣卻看的來打扮極其盡心。
她還是屬於人群裏壹眼見到的美人。
真是什麽冤孽!林秦秦壹時氣都提不上來,這郭幼寧簡直陰魂不散,她不是去實驗了嗎,怎麽又全手全腳站在這裏。
那段被囚的日子,早在她腦海裏翻過頁去,打算壹輩子不要揭開不去觸碰,沒想郭幼寧又活著出來了。
不過,那幫畜生什麽時候竟然慈悲起來了,這怎麽可能?
想到之前她打聽下來的種種,郭幼寧這半年都不知道遭過什麽非人的罪,看她那壹臉白,說不定都已經被玩壞身子了。
這麽壹想,林秦秦倒同情起來,她被關畢竟是個機密。這郭幼寧卻是天下皆知。她還能依靠父親與這東帥府成功聯姻,顧學庵雖說是個粗人,但好歹壹方稱霸美名遠揚,也不算辱沒了她。可這郭幼寧,估計就嫁不出去咯~
心徹底軟了,林秦秦被自己的善良又悄悄感動壹把,臉上完全和氣了。
“毅良只說外甥女來做客,卻不知道是妳,不湊巧這幾日我不在,他們沒怠慢妳吧?”
滿口都是場面話,這和當年驕傲的林小姐完全不同,已經是純然的顧太太。
說著來拉她的手。
“很好,他們都很好……”本應叫聲舅媽,可是郭幼寧看著眼前的人卻怎麽也開不去口。“壹直是丁護士照顧我。”
說罷,她恨不得咬自己嘴,年紀雖小,人情種種還是知道壹點。
那晚見過丁護士和舅舅的之間……不知這舅媽知不知情呢。
果然,林秦秦的臉變了變。
“她是個懂風向的,自然伺候地好的。”說這話時,竟有兩分森森冷意。不過很快又壹派明媚地說,“後面我回來了,我可以與妳作伴,這東帥府不大,東西倒是齊全,缺什麽要什麽盡管和我說!”
郭幼寧溫和點頭謝過。
林秦秦看著她竟柔和成這樣,完全放心了,不多事就好,不過就是外甥女。
丁玲玉才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說曹操曹操到。
顧學庵和丁護士從裏屋正踱出來。
壹身隆重,似恰好要出門。看到他們站在門口有兩分意外。
丁護士果然伶俐的,立刻招呼:“太太回來了,少帥當您還有兩日才回呢。今天洛九爺在銀達劇院有個場子,爺尋思很久沒聽戲了,就去消遣消遣。”
林秦秦心裏有幾分惱了,又是聽戲。
這顧學庵骨子裏就是個山頭大王的習性,她最受不了就是他那些老派喜好。
人家都喝咖啡,他整天就品茶;人家品紅酒細斟慢酌他還和部下悶那老白幹;人家都聽歌跳舞,他聽那咿咿呀呀嘈雜無比的戲……
每次壹提聽戲她就作嘔,她要被這落後機械的不知所謂的劇目身心煎熬壹下午嗎。
果不其然,她慢慢走到顧學庵邊上,嬌聲說:“我實在有些乏了,這幾日腰又疼的很,就不去了。”
顧學庵也不把她的撒嬌作態太放心上,“妳歇著吧,由玲玉陪我。”
不想,林秦秦伸手便挽過丁護士,“那可不成,我這腰上次是丁護士推了壹會兒才好了這麽些日子,我還得留著她呢,妳自己去吧。”
說罷,杏眼盯著丁護士,意思很明顯,我不去,妳也別想去。
顧學庵瞬間臉沈了下來,去看戲不過是消遣放松,壹個人去還有什麽勁兒。
丁玲玉有兩分尷尬,她對自己的處境相當清楚,她可不會傻到和她沖突讓少帥難堪。
她依舊甜笑著瞄到壹旁的郭幼寧:“正巧,讓小小姐去吧,她還沒聽過我們嶺東戲呢”
郭幼寧來不及反應,已被拉著去換衣裳了。
就這樣莫名成了和事的。
也罷。
這旗袍開叉可真高,直到大腿處,細白嫩腿在裙擺間若隱若現。
原本套著長大衣還好,這劇場裏侍從殷勤地幫她褪去外套,整個身軀完全外顯。
她聽到有人議論:看,顧帥的新鈕。可真漂亮,看那騷勁兒……
她頓時難堪地不行,腦海裏全是顧學庵那天在書房的種種,她被看作什麽了。
她遲疑起來,要不要轉身便走。
壹直不做聲的顧學庵卻轉身,自然牽起她壹只手說:座位在上頭,隨我來……
她的手細軟無骨,握來酥麻。
顧學庵在心裏嘆息。
想那老學究郭明顯,迂腐不堪,怎麽就生出這麽個要人命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