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镇上跟秦四叔等人告别之后,楚姚一坐上开往川市的客车,整个人就虚脱了一样的摊在了坐位上,情绪也跟着崩溃,眼泪止都止不住。
            奶奶逝世的悲伤,此时才泉涌而出,楚姚将旅行袋抱在胸前,无声的埋头哭泣,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在她被人欺负之后,将她抱进怀里了安慰了,以后这世上就只剩她自己了,以后就算她赚了钱,也没有人会跟她一起分享那种快乐了。
            旅行袋里的龙蝰无声的睁开眼,感受着少女无声的颤抖和哭泣,冰冷的金色竖眼不由的闪过一抹怜惜。
            楚姚从不在人前露出悲伤的一面,所以客车一到站,她就抹干了眼泪,可在川市坐上开往A市的动车后,她又开始埋头哭泣起来,那无声的悲伤好像没有尽头,直哭的旅行袋里的龙蝰都差点儿崩溃,就在它以为这个女人要哭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动车终于到站了。
            拖着旅行袋回到A城郊区的老人寓所,步行爬上六楼,顶楼的这间八十来平的违规棚屋就是她在A市的容身处,一间月租却只用200块的温暖小窝。
            坐落在A城的皇城大学,聚集了来自全华夏的优秀学子,楚姚虽然考进了这坐名校,可高昂的学费、住校费和伙食费却把她难住了。家里借的那一点儿钱只够她交一学期的学费,昂贵的住校费和伙食费却必须要她自己想办法。
            楚姚从来就知道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她没有父母可以依靠,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自己用双手去赚取,所以到校报到的第一天,就她开始在A城找活做了。来到A城的第一年,她做过24小时营业的餐馆服务员,洗家店的小妹,便利店的晚班收银,第二年就租下了这一间棚屋,从附近的笔厂接了手工活来做,有了相对安定轻松的生活。
            楚姚放下旅行袋,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看着家门深深的吸了口气。奶奶一直希望她能过的好好的,她在天上一定也不愿她只顾悲伤而荒废了学习的。她的眼泪都在路上流光了,从此之后就该勇敢的面对未来,坚强的活下去。
            离开了A城六天,她就落下了六天的功课和六天的手工活,一回到这里,楚姚就再也没有时间去悲伤了,拿出钥匙打开门,她把旅行袋放进房间就拿着书本和手工活,坐到屋外,一边看书一边赶起活来。
            棚屋里的角落,旅行袋的拉链无声滑开,一条黑色的蛇自内探出半个头,半晌后又缓缓的将头缩了回去。龙蝰只是神识一扫,就已将这里看的一清二楚了,这女人住在屋顶,倒是方便了它每天晚上采食月华修炼养伤,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自那天之后,龙蝰就再没到楚姚流泪哭泣了,正确的说,这女人根本就忙的没空哭泣和悲伤了。她每天天刚亮就起床做手工活,一直做到七点正就会背着包出门,每天都会在楼下的小吃摊上买一块钱两个的馒头当早饭,坐车到学校的路上,她会一边啃馒头一边拿出书来看。
            到了学校,她不是在上课就是在看书,中午去食堂,别人都是端着餐盘买饭菜,她却是只买饭不买菜。买了饭也不在食堂吃,而是拿着书本跑到图书馆的后面,一边看书一边吃白饭。
            放学的路上她还是在看书,回到家则是一边做手工活一边看书直到天黑。天黑了她倒是不看书了,用白开水就方便面解决了温饱问题,就接着借楼下的路灯和边上大楼的霓虹灯做手工活,一直做到十点半的闹钟响,才会回屋洗洗睡下。
            然后第二天再重复前一天一样的生活,日复一日。
            龙蝰盘据在棚屋屋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双手利索的装搭出一支支笔的少女,心像有自已的意识一般,一阵阵的揪紧着。它活了近两千年,见过的人类形形色色,楚姚的命运不是它见过的人中最惨的,但这少女却是她见过最坚毅、最自制、最有韧性的。
            她就像是狂风中的野草般,被吹倒了一次又一次,却仍能挺直茎杆,面向太阳努力生长。
            那样的坚毅和自制让它都忍不住钦佩,而她的韧性却让它不自禁的感到心疼和怜惜。
            它跟着这女人的原意本是为了逃开那些人的追捕,顺便换个地方养伤,可跟这女人相处了大半年,日复一日的观查这个女人的生活,等它发现时,却突然惊觉自己的目光竟然离不开她了。而当它发现了自己对这个女人生出了异样的情绪之后,事情好像就有点儿失控了,首先是它的脾气越来越暴燥了,它很压抑,每当看着这个女人日复一日的呆板生活,每当看着这个女人毫不爱惜自己的辛苦劳作,它都会有一股想要毁灭世界的冲动。
            这样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它的疗伤进程,所幸它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两层,再养两天就可重新化出人形,四处走动了。
            既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它就该好好的想一想,怎么名正言顺的融入到这个女人的生活里才行。我行我素是妖的本性,它是修练千年的妖王,是蛇中尊者,想要一个女人,难道还不能手到擒来吗?何况妖是最恩怨分明的生物,这女人救了它,它自然是该以身相许,以作报答的。
            于是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周六清晨,楚姚下楼买早饭时就碰到了物业的张大妈。
            “小姚啊,碰到你就太好了,我正好有件事儿想找你商量呢。”张大妈一脸笑容的道。
               楚姚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脸上却仍客气的笑道:“张大妈,您有什么事就说吧,这么客气干嘛呀。”
            张大妈拉住了楚姚的手,嘴里连珠炮似的道:“是这样的,我一个远房侄子要到A市来工作了,你也知道A市的物价有多高了,他一时找不着住处来投奔我,可我哪儿来的地方让他住啊,我这一想啊就想到顶楼的棚屋了,你看那棚屋你只住了一间,不还空着一间屋吗?我就想着等我侄子来了就住那一间,所以特地来跟你说一声。”
            楚姚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张大妈的侄子可是个男的,让她一个未婚的少女跟一个陌生男人的同住一个屋檐,若是那男的正派还好,若是不正派……
            “张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