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小姐……”采荷见华璇想要过去,不赞同的摇头,在宫中多管闲事是忌讳,谁知道那些奴才背后的主子是谁,能不能该不该得罪呢?
“无妨,采荷姑姑放心吧。”华凯拉住想要跟着过去的采荷,他可不相信华璇有同情心,既然肯参合那就必有所图喽。
一直关注着那边动静的牛全也听到了那声华小姐的称呼,见亭子里走出个衣饰华贵的小姑娘,又看到梧桐宫的掌事姑姑采荷陪着另外一位小公子,脑子一转,立即将他们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个年纪,这样相似的穿着打扮,应该就是华大学士那对孪生儿女了。
想来他们是跟着华夫人进宫探病的,虽然皇后娘娘病体沉重日薄西山,可关家华家如日中天,岂是他这样的奴才可以得罪得起的,想到这里,牛全的大脸上立即堆满谄媚的笑容。
“这位公公,怎么称呼?”华璇走到三步距离停下脚步,从容自若,浅笑盈盈。
“不敢,不敢,奴才牛全,敢问小姐是……”牛全躬身行礼,华璇含笑侧身避开,她出身虽尊贵现在却是没有品级的,按规矩是不能受牛全这个八品宦官全礼的。
牛全见状态度更是恭敬了起来,这些宫里的规矩年幼的华小姐竟然知道,那岂不是说明从小就有教养嬷嬷教导她宫廷礼节,看来华家是准备培养这位嫡小姐将来入宫侍驾的,那自己就更不能得罪她了,以她的出身就是做皇后也不是不可能啊。
“原来是牛公公,我是华家嫡女华璇,”华璇颔首示意,然后取下腰间的荷包塞到牛全的手里,玉雪娇颜上笑容不变,道:“雨后路滑,还望牛公公通融一二。”
牛全微愣,没料到华小姐竟然会管这样的闲事,他捏捏手里沉甸甸的荷包,略一思忖,决定将这个顺水人情接下来,反正妙妃娘娘也不满意花盆的颜色样式,让他们重新换过,而今碎了就碎了吧,至于那个小奴隶,收拾他的机会以后还有的是。
“华小姐说的是,咱家这就去内务府报修这片路面,不然滑倒了主子们可是担待不起啊。”牛全说的煞有介事,憨厚朴实的面相更是给这番话加分不少,要是不知原委还真难以分辨真假。
牛全说完,对着华璇行了半礼告退,临走时还不屑的瞟了眼地上的小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华璇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轻声问道。
“奴才贱名不敢污小姐尊耳。”小太监以额触地,声音暗哑低微,细细的脖子上还留有以前带着铁镣圈的茧痕。
宫里的低等太监大多是奴隶,而奴隶是没有姓氏的,只能随便叫个贱名做记号,如果带他们的师傅是像牛全那样有名有姓的平民出身,就能给他们换个能听的名字。
华璇暗忖,看来他现在的师傅应该也是奴隶,所以才不能给他改名,还有,师徒俩的感情好似还不错。
华璇前世只知道他是奴隶出身,既不清楚是何时入的宫,也不清楚他的名字是谁起的,这位迷一样的太监开创了宦官入朝的先例,成为穆罡的左膀右臂,他统辖的内卫衙门监视群臣,刺探消息,爪牙遍布安国上下,不但光明正大的清剿对穆罡心怀不满的逆党,还罗织罪名整治那些穆罡看不顺眼的权贵氏族,大兴冤狱,杀孽无算,令满朝文武闻风丧胆。
华璇前世入宫时他已经崭露头角,成为穆罡身旁四大总管太监之一,执掌慎刑司和外廷守卫,很少出现在后宫,所以他们俩之间并无交集,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可这并不影响华璇对他的深刻印象,尤其是他风华绝代的容颜,冷艳的气质,妖娆的风情,以及他与穆罡的暧昧传闻都曾经让华璇咬牙切齿,嫉恨不已。
华璇蹲下身,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甜美笑靥,单手托起他的下巴,温柔的用帕子给他擦拭了嘴角的血污,认真的道:“牛全为难你的用意很明显,不是想让你转投他做师傅便是与你现在的师傅有过节。”说完见他暗沉的眸子里除了惊愕戒备惶恐外还有着深深的困惑不解,华璇莞尔一笑,压低声音继续道:“陪伴并不是保护你师傅的唯一途径,有时候是……远离。”
华璇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她想过将那个名字提前给他,以自己的名义赐给他,犹豫一下还是作罢了,如果因为自己的过多介入而改变了他将来的际遇那才是弄巧成拙,今日结下善缘就足够了
回府的路上,华夫人脸上那显而易见的恼火憋屈让华璇原本愉快的心情转阴了,难道大哥的婚事还会有转折吗?皇后当真无所顾忌非要把她的女儿塞给大哥不成?华璇思虑间,眸色冷了下来,她是不想对亲戚出手,并不代表不会出手,母亲大哥二哥是她的逆鳞,任何人都不能碰触。
回到握瑾阁,华璇唤来至纯一番耳语,这个丫头嘴甜心细,本身又是家生子,与府里的下人很容易打成一片,此事交给她办正合适。
“你又出什么幺蛾子呢?”华凯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猛喝茶,华璇曾经嘱咐他不要随意碰宫里的东西,害得他一上午都没吃没喝。
“一点小事罢了。”华璇也饮了口茶,慵懒的靠在软榻上,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放松心情,不像刺猬毒蛇一样时刻提防算计,要是再把华之典和那他帮子小妾通房都清理出去,那这个华府就更完美了。
“小璇,那个小太监是谁啊?”华凯对于在宫里遇到的那个小太监很感兴趣,能让华璇纡尊降贵的岂能是小角色?
“他啊……”华璇歪在靠垫上闭目养神,嘴里轻描淡写的道:“将来的内卫大统领……夜西寒。”
“原来是他!”华凯兴奋的睁大眼睛,华璇曾经详细的给他讲过穆罡一朝的官员情况和政治局势,还有内卫这个新兴衙门在朝政上发挥的重要作用,他也给华璇讲述了东汉后唐及明朝,宦官在前朝后宫所占的权利份额和影响力,在他心目中夜西寒那就是明朝东西厂公般的人物,而内卫衙门说白了就是特务情报组织,皇帝的私人警察兼刽子手,专干脏活的人。
“你说他是傲娇妖孽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凯旋摸着下巴仔细回忆,只记得那小太监一脸淤伤,脏兮兮的,实在没有一丝妖娆神韵啊,他不禁对华璇的审美观产生了怀疑。
“我什么时候说的?”华璇揉揉太阳穴,无奈的笑道:“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呃?”华凯一愣,这才想起华璇的确没说过,是他把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里的冷艳宦官形象转嫁到夜西寒身上了,话说那个忘记叫什么名字的厂主真是惊艳了他的眼球,有把直男掰弯的潜力啊。
“穆罡真的这么重口吗?”华凯两眼冒光,兴致勃勃的问道,皇帝和太监啊,嗷嗷嗷。
“有这样的传闻,想来应该是吧。”华璇不以为意,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会在乎会吃醋的女人了,今生无关情爱,只有赤裸裸的交易利用。
说起来,穆罡还真是个另类,不说他启用宦官参政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端看他宠爱的那几个女人就能发觉他的独特口味,除了与他是结发夫妻的皇后孟念薇出身大家族外,涟贵妃原本是伺候他的宫女,汐妃是他那平民母后的远房亲戚,瑶妃是水家的庶女……
华璇前世今生都无法理解穆罡的想法,难道只有出身卑贱的女子才对他的胃口?没有远见,小家子气,虚伪做作的女子才是他理想中的红颜知己
主院,晚膳后一家人例行坐在一起喝茶消食。
华夫人俏脸沉郁,欲言又止,华之典则云淡风轻,不动如山。
华夫人挥手把堂内的下人打发出去,叹了口气,徐徐的道:“今个进宫探望皇后娘娘,她的情形很不好,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华之典难得主动的接口道:“前几日皇上在内阁议事,太医急报皇后危急,皇上扔下公务便去了梧桐宫。”
“母亲先别伤心,娘娘凤体不虞好些年了,这次也会逢凶化吉的。”华玮温和的宽解让华夫人贴心又难过,多好的孩子啊,难得看上个和合心意的媳妇还要被当姨母的横插一杠子,这叫什么事啊。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华夫人为难的看了看华玮,咬牙道:“她想让玮儿娶长公主做正妻,孟小姐做贵妾,实在不行平妻也成。”
噗,华璇喷茶了,她歉意的笑了笑,拿出帕子优雅的印了印唇上的茶汁,不急不缓的道:“母亲,娘娘莫不是在说笑吧?”
众人一怔,还没从华夫人的惊人之语里回过神来。
华之典眸光闪烁,他把华玮订亲的消息传入长公主那里就料到了皇后会阻止此事,可万万没想到是用这个法子,到让他不好发表意见了,华家这样的书香簪缨之家可从没出过平妻贵妾的闹剧,只有那些商户平民才会不分嫡庶贵贱的乱来。
“孟家清贵矜傲,岂会让嫡出大小姐做妾,这不是结亲而是结仇。”华璇端正了神色,朗声道:“咱们华家立世八百余年,严谨自律,风骨卓然,这也是华族享誉不衰的根本所在,要是与商贾小民之流一般作态,那谁还会仰望我族?”说着余光看了眼不动声色的华之典,心中的讥诮更甚,为了清理母亲的孩子,你连遮羞布都不要了吗?大哥可是姓华的,要丢也是丢华家的脸面。
“璇儿说的对,”华之典沉下了脸,真是后悔不该早早的就给这个嫡女灌输家族荣誉那套说辞,弄的他也必须站出来表态了。
“此事不妥。”华之典的话语中还是留下了余地,没有一口回绝。
华夫人叹了口气,她也知道不妥,可是姐姐以死相逼,她实在没办法才打着和夫君商量的旗号暂时拖了下来。
华璇眼中的冷光一闪而逝,启唇道:“我前个读大安礼法时看到有这样一条,官宦之家三代内不允许有平妻贵妾,否则本人削去功名,家主连坐降一级。”她眨着明眸好奇的问道:“这是不是表示大哥会削官为民?父亲也得退出内阁?”
华之典眉峰紧蹙,皇帝对他们这些传承悠久的大氏族虽多有笼络却不信任,官位也多是光鲜却无实权的虚职,所以内阁五人中除了他和水阁老外其余都是开国勋贵,可他而今的权势地位是经营半生才得到的,岂能为了关明秀的孩子就毁掉?
愚蠢的关皇后,这是出得什么馊主意,直接求了圣旨赐婚多好,皇帝也可佯做不知情,随后再补偿孟家一门好亲事也就是了,礼法又不是律法,中间有很大的操作余地,只要皇帝按下不提,谁又敢不要命的去提醒。
华夫人惊讶的睁大眼睛,她可不知道有这条礼法,幸亏没答应皇后姐姐,要不然不是害了老爷和儿子吗?想到这里她后怕的拍拍胸口,决定明日就递牌子进宫和姐姐说明白这事的严重性。
“璇儿,你看大安礼法干什么?”华玮好奇的打量小妹,哪个小孩子会看那样枯燥乏味的典籍啊?
因为我前世总是被各种原因禁足在自己的宫殿里,太无聊了,所以就把能看到的书都背下来了,华璇甜甜的一笑,道:“那日婉姨娘叫我大小姐,可大部分下人叫我小姐,所以我就想从礼法上查查到底该怎么称呼才是对的。”华之典现在定是憋着一肚子火,那我就孝顺点给你个出气的渠道吧。
“不懂规矩的蠢妇!”华之典果然火冒三丈,扬声吩咐道:“张管家,传我的话,婉姨娘降为通房,把二姑娘送去张姨娘那里养。”
世家大族的嫡出子女不与庶出并排齿序,且称呼也不相同,嫡出为公子小姐,庶出为少爷姑娘。
“是,老爷。”门口的张管家应了声立即一瘸一拐的去传话了,他被夫人打了板子,现在还疼着呢。
“还有件事……”华夫人根本不在意华之典对后院那些女人的处置,在她看来那些都是芝麻小事,抬抬手就能解决了。
众人整齐的望向华夫人。
“皇后娘娘想要璇儿……做二皇子妃。”华夫人紧盯着华璇的表情,虽然以她的本心来说是不愿意女儿嫁个病秧子的,即便这个病秧子是她的亲外甥也不行,可女儿早慧,又与二皇子这个表哥合的来,要是女儿愿意,她也会考虑的。
“什么?”华之典一拍桌子,怒道:“不行!我不同意!”这个嫡女他还有大用处,怎么能浪费在那个废物皇子身上?
“母亲,此事不妥,”华玮第一次反驳了华夫人的意见,清俊儒雅的脸上撤去了一贯温和淡然的笑意,严肃的道:“二皇子体弱多病,小妹也才五岁稚龄,哪能现在就订亲事?万一……小妹后半生岂不孤苦伶仃?”
“璇儿,你怎么看?”华夫人看了半晌也没从女儿平静美丽的小脸上找出丝毫情绪来,只好问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但凭母亲做主。”华璇淡淡一笑,华之典的态度在她的意料之内,毕竟世家大族的嫡女是重要的联姻工具,便是把她当做废子也要利用完了再折断,至于母亲的好意她心领却无法去走那条独善其身的路,今生,她早已抛去自我,以守护为使命。
“你问璇儿做什么?”华之典黑着脸,斥道:“她才几岁?能懂得什么?这件事我不同意,以后也不要再提,你明日就进宫回绝皇后娘娘。”
“你嚷什么?我也没同意啊!”华夫人也恼了,她征求下孩子的意见怎么了?万一女儿愿意呢,嫁给个两情相悦的夫君哪怕不能白头到老,也比自己现在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憋屈苦闷的日子有滋味。
夫妻俩再次不欢而散,华夫人第二日从宫里回来后,将后院所有姨娘通房集中起来训话,又捡着不顺眼的敲打了敲打,一来出出这一肚子的火气,二来嘛,她以前不太在意区分嫡庶的称呼问题,可女儿当回事,那她也要当回事才行---------简繁分割线
「華小姐……」采荷見華璇想要過去,不贊同的搖頭,在宮中多管閑事是忌諱,誰知道那些奴才背後的主子是誰,能不能該不該得罪呢?
「無妨,采荷姑姑放心吧。」華凱拉住想要跟著過去的采荷,他可不相信華璇有同情心,既然肯參合那就必有所圖嘍。
一直關注著那邊動靜的牛全也聽到了那聲華小姐的稱呼,見亭子里走出個衣飾華貴的小姑娘,又看到梧桐宮的掌事姑姑采荷陪著另外一位小公子,腦子一轉,立即將他們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個年紀,這樣相似的穿著打扮,應該就是華大學士那對孿生兒女了。
想來他們是跟著華夫人進宮探病的,雖然皇后娘娘病體沉重日薄西山,可關家華家如日中天,豈是他這樣的奴才可以得罪得起的,想到這裡,牛全的大臉上立即堆滿諂媚的笑容。
「這位公公,怎麼稱呼?」華璇走到三步距離停下腳步,從容自若,淺笑盈盈。
「不敢,不敢,奴才牛全,敢問小姐是……」牛全躬身行禮,華璇含笑側身避開,她出身雖尊貴現在卻是沒有品級的,按規矩是不能受牛全這個八品宦官全禮的。
牛全見狀態度更是恭敬了起來,這些宮裡的規矩年幼的華小姐竟然知道,那豈不是說明從小就有教養嬤嬤教導她宮廷禮節,看來華家是準備培養這位嫡小姐將來入宮侍駕的,那自己就更不能得罪她了,以她的出身就是做皇後也不是不可能啊。
「原來是牛公公,我是華家嫡女華璇,」華璇頷首示意,然後取下腰間的荷包塞到牛全的手裡,玉雪嬌顏上笑容不變,道:「雨後路滑,還望牛公公通融一二。」
牛全微愣,沒料到華小姐竟然會管這樣的閑事,他捏捏手裡沉甸甸的荷包,略一思忖,決定將這個順水人情接下來,反正妙妃娘娘也不滿意花盆的顏色樣式,讓他們重新換過,而今碎了就碎了吧,至於那個小奴隸,收拾他的機會以後還有的是。
「華小姐說的是,咱家這就去內務府報修這片路面,不然滑倒了主子們可是擔待不起啊。」牛全說的煞有介事,憨厚樸實的面相更是給這番話加分不少,要是不知原委還真難以分辨真假。
牛全說完,對著華璇行了半禮告退,臨走時還不屑的瞟了眼地上的小太監。
「你叫什麼名字?」華璇深吸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激動,輕聲問道。
「奴才賤名不敢污小姐尊耳。」小太監以額觸地,聲音暗啞低微,細細的脖子上還留有以前帶著鐵鐐圈的繭痕。
宮裡的低等太監大多是奴隸,而奴隸是沒有姓氏的,只能隨便叫個賤名做記號,如果帶他們的師傅是像牛全那樣有名有姓的平民出身,就能給他們換個能聽的名字。
華璇暗忖,看來他現在的師傅應該也是奴隸,所以才不能給他改名,還有,師徒倆的感情好似還不錯。
華璇前世只知道他是奴隸出身,既不清楚是何時入的宮,也不清楚他的名字是誰起的,這位迷一樣的太監開創了宦官入朝的先例,成為穆罡的左膀右臂,他統轄的內衛衙門監視群臣,刺探消息,爪牙遍布安國上下,不但光明正大的清剿對穆罡心懷不滿的逆黨,還羅織罪名整治那些穆罡看不順眼的權貴氏族,大興冤獄,殺孽無算,令滿朝文武聞風喪膽。
華璇前世入宮時他已經嶄露頭角,成為穆罡身旁四大總管太監之一,執掌慎刑司和外廷守衛,很少出現在後宮,所以他們倆之間並無交集,連面都沒見過幾次,可這並不影響華璇對他的深刻印象,尤其是他風華絕代的容顏,冷艷的氣質,妖嬈的風情,以及他與穆罡的曖昧傳聞都曾經讓華璇咬牙切齒,嫉恨不已。
華璇蹲下身,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掛著發自內心的甜美笑靨,單手托起他的下巴,溫柔的用帕子給他擦拭了嘴角的血污,認真的道:「牛全為難你的用意很明顯,不是想讓你轉投他做師傅便是與你現在的師傅有過節。」說完見他暗沉的眸子里除了驚愕戒備惶恐外還有著深深的困惑不解,華璇莞爾一笑,壓低聲音繼續道:「陪伴並不是保護你師傅的唯一途徑,有時候是……遠離。」
華璇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她想過將那個名字提前給他,以自己的名義賜給他,猶豫一下還是作罷了,如果因為自己的過多介入而改變了他將來的際遇那才是弄巧成拙,今日結下善緣就足夠了
回府的路上,華夫人臉上那顯而易見的惱火憋屈讓華璇原本愉快的心情轉陰了,難道大哥的婚事還會有轉折嗎?皇后當真無所顧忌非要把她的女兒塞給大哥不成?華璇思慮間,眸色冷了下來,她是不想對親戚出手,並不代表不會出手,母親大哥二哥是她的逆鱗,任何人都不能碰觸。
回到握瑾閣,華璇喚來至純一番耳語,這個丫頭嘴甜心細,本身又是家生子,與府里的下人很容易打成一片,此事交給她辦正合適。
「你又出什麼幺蛾子呢?」華凱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猛喝茶,華璇曾經囑咐他不要隨意碰宮裡的東西,害得他一上午都沒吃沒喝。
「一點小事罷了。」華璇也飲了口茶,慵懶的靠在軟榻上,只有在這裡她才能放鬆心情,不像刺蝟毒蛇一樣時刻提防算計,要是再把華之典和那他幫子小妾通房都清理出去,那這個華府就更完美了。
「小璇,那個小太監是誰啊?」華凱對於在宮裡遇到的那個小太監很感興趣,能讓華璇紆尊降貴的豈能是小角色?
「他啊……」華璇歪在靠墊上閉目養神,嘴裡輕描淡寫的道:「將來的內衛大統領……夜西寒。」
「原來是他!」華凱興奮的睜大眼睛,華璇曾經詳細的給他講過穆罡一朝的官員情況和政治局勢,還有內衛這個新興衙門在朝政上發揮的重要作用,他也給華璇講述了東漢後唐及明朝,宦官在前朝後宮所佔的權利份額和影響力,在他心目中夜西寒那就是明朝東西廠公般的人物,而內衛衙門說白了就是特務情報組織,皇帝的私人警察兼劊子手,專干臟活的人。
「你說他是傲嬌妖孽受,我怎麼沒看出來呢?」凱旋摸著下巴仔細回憶,只記得那小太監一臉淤傷,髒兮兮的,實在沒有一絲妖嬈神韻啊,他不禁對華璇的審美觀產生了懷疑。
「我什麼時候說的?」華璇揉揉太陽穴,無奈的笑道:「我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呃?」華凱一愣,這才想起華璇的確沒說過,是他把前世看過的一部電影里的冷艷宦官形象轉嫁到夜西寒身上了,話說那個忘記叫什麼名字的廠主真是驚艷了他的眼球,有把直男掰彎的潛力啊。
「穆罡真的這麼重口嗎?」華凱兩眼冒光,興緻勃勃的問道,皇帝和太監啊,嗷嗷嗷。
「有這樣的傳聞,想來應該是吧。」華璇不以為意,她已經不是前世那個會在乎會吃醋的女人了,今生無關情愛,只有赤裸裸的交易利用。
說起來,穆罡還真是個另類,不說他啟用宦官參政這樣驚世駭俗的舉動,端看他寵愛的那幾個女人就能發覺他的獨特口味,除了與他是結髮夫妻的皇后孟念薇出身大家族外,漣貴妃原本是伺候他的宮女,汐妃是他那平民母后的遠房親戚,瑤妃是水家的庶女……
華璇前世今生都無法理解穆罡的想法,難道只有出身卑賤的女子才對他的胃口?沒有遠見,小家子氣,虛偽做作的女子才是他理想中的紅顏知己
主院,晚膳後一家人例行坐在一起喝茶消食。
華夫人俏臉沉鬱,欲言又止,華之典則雲淡風輕,不動如山。
華夫人揮手把堂內的下人打發出去,嘆了口氣,徐徐的道:「今個進宮探望皇后娘娘,她的情形很不好,怕是沒多少日子了。」
「這事我也聽說了,」華之典難得主動的介面道:「前幾日皇上在內閣議事,太醫急報皇后危急,皇上扔下公務便去了梧桐宮。」
「母親先別傷心,娘娘鳳體不虞好些年了,這次也會逢凶化吉的。」華瑋溫和的寬解讓華夫人貼心又難過,多好的孩子啊,難得看上個和合心意的媳婦還要被當姨母的橫插一杠子,這是什麼事啊。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華夫人為難的看了看華瑋,咬牙道:「她想讓瑋兒娶長公主做正妻,孟小姐做貴妾,實在不行平妻也成。」
噗,華璇噴茶了,她歉意的笑了笑,拿出帕子優雅的印了印唇上的茶汁,不急不緩的道:「母親,娘娘莫不是在說笑吧?」
眾人一怔,還沒從華夫人的驚人之語里回過神來。
華之典眸光閃爍,他把華瑋訂親的消息傳入長公主那裡就料到了皇后會阻止此事,可萬萬沒想到是用這個法子,到讓他不好發表意見了,華家這樣的書香簪纓之家可從沒出過平妻貴妾的鬧劇,只有那些商戶平民才會不分嫡庶貴賤的亂來。
「孟家清貴矜傲,豈會讓嫡出大小姐做妾,這不是結親而是結仇。」華璇端正了神色,朗聲道:「咱們華家立世八百餘年,嚴謹自律,風骨卓然,這也是華族享譽不衰的根本所在,要是與商賈小民之流一般作態,那誰還會仰望我族?」說著餘光看了眼不動聲色的華之典,心中的譏誚更甚,為了清理母親的孩子,你連遮羞布都不要了嗎?大哥可是姓華的,要丟也是丟華家的臉面。
「璇兒說的對,」華之典沉下了臉,真是後悔不該早早的就給這個嫡女灌輸家族榮譽那套說辭,弄的他也必須站出來表態了。
「此事不妥。」華之典的話語中還是留下了餘地,沒有一口回絕。
華夫人嘆了口氣,她也知道不妥,可是姐姐以死相逼,她實在沒辦法才打著和夫君商量的旗號暫時拖了下來。
華璇眼中的冷光一閃而逝,啟唇道:「我前個讀大安禮法時看到有這樣一條,官宦之家三代內不允許有平妻貴妾,否則本人削去功名,家主連坐降一級。」她眨著明眸好奇的問道:「這是不是表示大哥會削官為民?父親也得退出內閣?」
華之典眉峰緊蹙,皇帝對他們這些傳承悠久的大氏族雖多有籠絡卻不信任,官位也多是光鮮卻無實權的虛職,所以內閣五人中除了他和水閣老外其餘都是開國勛貴,可他而今的權勢地位是經營半生才得到的,豈能為了關明秀的孩子就毀掉?
愚蠢的關皇后,這是出得什麼餿主意,直接求了聖旨賜婚多好,皇帝也可佯做不知情,隨後再補償孟家一門好親事也就是了,禮法又不是律法,中間有很大的操作餘地,只要皇帝按下不提,誰又敢不要命的去提醒。
華夫人驚訝的睜大眼睛,她可不知道有這條禮法,幸虧沒答應皇后姐姐,要不然不是害了老爺和兒子嗎?想到這裡她後怕的拍拍胸口,決定明日就遞牌子進宮和姐姐說明白這事的嚴重性。
「璇兒,你看大安禮法幹什麼?」華瑋好奇的打量小妹,哪個小孩子會看那樣枯燥乏味的典籍啊?
因為我前世總是被各種原因禁足在自己的宮殿里,太無聊了,所以就把能看到的書都背下來了,華璇甜甜的一笑,道:「那日婉姨娘叫我大小姐,可大部分下人叫我小姐,所以我就想從禮法上查查到底該怎麼稱呼才是對的。」華之典現在定是憋著一肚子火,那我就孝順點給你個出氣的渠道吧。
「不懂規矩的蠢婦!」華之典果然火冒三丈,揚聲吩咐道:「張管家,傳我的話,婉姨娘降為通房,把二姑娘送去張姨娘那裡養。」
世家大族的嫡出子女不與庶出並排齒序,且稱呼也不相同,嫡出為公子小姐,庶出為少爺姑娘。
「是,老爺。」門口的張管家應了聲立即一瘸一拐的去傳話了,他被夫人打了板子,現在還疼著呢。
「還有件事……」華夫人根本不在意華之典對後院那些女人的處置,在她看來那些都是芝麻小事,抬抬手就能解決了。
眾人整齊的望向華夫人。
「皇后娘娘想要璇兒……做二皇子妃。」華夫人緊盯著華璇的表情,雖然以她的本心來說是不願意女兒嫁個病秧子的,即便這個病秧子是她的親外甥也不行,可女兒早慧,又與二皇子這個表哥合的來,要是女兒願意,她也會考慮的。
「什麼?」華之典一拍桌子,怒道:「不行!我不同意!」這個嫡女他還有大用處,怎麼能浪費在那個廢物皇子身上?
「母親,此事不妥,」華瑋第一次反駁了華夫人的意見,清俊儒雅的臉上撤去了一貫溫和淡然的笑意,嚴肅的道:「二皇子體弱多病,小妹也才五歲稚齡,哪能現在就訂親事?萬一……小妹後半生豈不孤苦伶仃?」
「璇兒,你怎麼看?」華夫人看了半晌也沒從女兒平靜美麗的小臉上找出絲毫情緒來,只好問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但憑母親做主。」華璇淡淡一笑,華之典的態度在她的意料之內,畢竟世家大族的嫡女是重要的聯姻工具,便是把她當做廢子也要利用完了再折斷,至於母親的好意她心領卻無法去走那條獨善其身的路,今生,她早已拋去自我,以守護為使命。
「你問璇兒做什麼?」華之典黑著臉,斥道:「她才幾歲?能懂得什麼?這件事我不同意,以後也不要再提,你明日就進宮回絕皇后娘娘。」
「你嚷什麼?我也沒同意啊!」華夫人也惱了,她徵求下孩子的意見怎麼了?萬一女兒願意呢,嫁給個兩情相悅的夫君哪怕不能白頭到老,也比自己現在看似光鮮亮麗實則憋屈苦悶的日子有滋味。
夫妻倆再次不歡而散,華夫人第二日從宮裡回來後,將後院所有姨娘通房集中起來訓話,又撿著不順眼的敲打了敲打,一來出出這一肚子的火氣,二來嘛,她以前不太在意區分嫡庶的稱呼問題,可女兒當回事,那她也要當回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