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沾墨,华璇毫无停顿的开始描字,前生她满腹经纶才学卓著,字体更是柔美娟秀,独树一帜,未进宫前也是才貌双绝的贵女,可惜穆罡看不上眼,称她的字外表光鲜,实则绵软无力,如同她的人一般,只配在床榻上献媚承欢。
华璇停笔,心境又乱了,手下没有收住劲道,这张字废了,至纯立即有眼色的为小姐重新铺好宣纸。
“让本殿下看看,”坐在姐弟二人面前的三皇子穆聪回头,一把从至纯的手里抢过那张污了的宣纸,挑衅的冲着华璇一挑眉,展开。
“呃?写的还不错。”穆聪原本是想挤兑这个华家的小姑娘几句的,要知道这个班里每个孩子都巴结讨好他,只有这对初来乍到的华家姐弟对他态度冷淡疏远,这让一直备受追捧的三皇子很不舒服。
“你已经启蒙练字了?”穆聪不服气的斜了华璇一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人长的好看点,字写的也不错嘛。
“是的,三殿下。”华璇眼皮都没抬,三皇子穆聪前生与她几乎没有交集,今生她早来了书院一年才和他同班,要是按上辈子的轨迹他们俩根本遇不上。
说起来,皇帝现存的三位皇子长相各有特色,皇长子穆罡英挺刚毅,霸气十足,二皇子穆易眉目如画,清雅飘逸,最美艳的当属这位三皇子穆聪了,朱唇红艳,凤眸潋滟,美得如同妖孽一般,当年追在他身后的世家小姐不知凡几,可惜在穆罡登基称帝后,三皇子穆聪被封了平王,变相软禁在京城,不到三年就各种贬罚,最后病逝在天牢中,还走在了华璇的前面。
如此说来他们俩也算是都死在穆罡淫威下的难友了,华璇这才抬眼仔细端详三皇子穆聪,八岁的小少年还带着婴儿肥的双下巴,身形也颇为圆润,可挡不住人家底子好啊,肌肤细腻如瓷,凤目璀璨如星,嘴唇饱满红润,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将来的风华绝代,而此时未来的安国第一美男子也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与她对视。
可惜了,华璇暗叹,你将来过的比我还凄惨,咱们俩还是别有交情的好,且你也帮不上我的忙,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要是穆聪能继位的话,或许她的日子会好过一点,这个家伙看起来也不像个心狠手辣的主。
“你……华璇,你干嘛这样看着本殿下?”穆聪被华璇直勾勾的眼神盯的有点发毛,那双漆黑如墨的眸瞳一反刚才的冷漠,好似遇到美食的狼犬一样在发光,其实抛开她现在过度热切的眼神,这个华家的小姑娘还是非常漂亮可人的。
“三殿下,可是我姐姐打扰你了?”华凯见状赶紧凑过来救场,同时心中打鼓,就华璇这状态,能完的成今日的任务吗?
华璇垂眸,将刚才的胡思乱想暂且压下,这件事牵扯太大,还是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那到没有,你们写字吧。”穆聪见华璇又低头描字不再说话,只好无趣的转过身去。
终于熬到了午时,写了一上午字的华璇心境平和了不少,和华凯对视一眼后便带着至真至纯溜了,华凯则跑去缠着二哥用膳。
秋山书院在午时有一个时辰的休息吃饭时间,一班的贵族子弟们自带膳食,由丫头书童伺候着在专用的精舍里享用,普通学子们则是去大食堂统一用膳。
华璇带着两个丫头穿梭在书院后花园的小径上,午膳时分,这里很幽静,偶尔遇上的人也是行色匆匆的往饭堂去。
半刻钟后,华璇缓下脚步,喘平了气息,向着长廊尽头的一座八角凉亭走去,让丫头摆好饭食后,她慢条斯理的用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挑健硕的少年从僻静的小路转了出来,见凉亭已经有人占了,剑眉微蹙,原本想转身离去,可想到今日的特殊,他还是无奈的抬步走了过来。
华璇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精致美丽的小脸上带着纯然的好奇,水汪汪的双眸清澈见底,红唇微勾,给了少年一个甜美可人的笑容。
少年正是十四岁的穆罡,原本这个凉亭被占用他是有些恼火的,可见对方是个面生的小姑娘,他的火气也消了一些,想来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你是哪家的小姐?”穆罡尽量缓和神色,冷淡的问道,少年还有些青涩的面庞下已初显他将来成为一代大帝时的英武刚毅轮廓,此时眉宇间那化不开的郁结之气却让他多了几分阴沉,他眼睛微眯,打量了一下华璇华丽的衣着打扮,想来应该是名门望族的小姐。
“我叫华璇,”华璇放下筷子,歪着小脑袋天真的道:“你是哪家的公子啊?”原本以为自己今生再见到穆罡时会忍不住失态的,没想到心中竟然平静的无一丝波澜起伏,华璇觉得这样很好,她可以没有杂念的入戏了。
穆罡最讨厌仗着出身高贵就娇纵跋扈的女人,华璇上辈子可是深有体会,所以今生她在他面前会做个心思单纯,乖巧听话的大家闺秀。
“华?”穆罡闻言一怔,这丫头竟是华学士家的小女儿,关司马的外孙女,什么时候进的书院,怎么下属没有禀报过他呢。
“我叫穆罡,是……”穆罡还没说完便见坐着的小人儿急忙下了石墩,优雅熟练的行了个福身礼,恭声道:“华璇给大殿下请安。”
稚嫩的童音,娇小的身躯,恭敬的态度,让穆罡忍不住心里一暖,他在宫中不受父皇重视,出身民间的亡母也没有给他留下多大的助力,作为毫无根基却占着嫡长位置的皇子,他的艰难处境可想而知,能在宫里活着长大都实属不易,至于那些为难作践他的小事便多不胜数了,所以他在人前并没有皇长子的架子,也一向以低调沉默示人,没想到华家的小女儿倒是知礼,比她那个二哥强。
“起吧,华小姐不必多礼。”穆罡现在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远没有修炼出日后一代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微扬的唇角泄露了他此时的好心情。
华璇起身,看了眼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眨巴着大眼睛,天真的道:“大殿下用膳了吗?不如就在这里将就用些吧。”
穆罡原本是想让华璇让地方的,见状倒是不好意思开口赶人了,想着吃完饭她就会走了,便从善如流的坐过去,道:“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华璇甜甜的一笑,也坐了下来,她倒是想站在一旁给穆罡布菜的,可那也不符合她现在的年纪身份,过犹不及,还是算了吧。
“大殿下,这个好吃,您尝尝。”华璇夹了一筷子红烧鹿脯给穆罡,这可是他上辈子最爱吃的一道御膳,当年自己花了大价钱才从他的贴身太监嘴里打听出来的。
“嗯,你也吃。”穆罡也给华璇夹了菜做回礼,然后开始用膳,这一桌都是他爱吃的,没想到这个华小姐倒是和他口味相同。
华璇咬牙把那块肥肉放进嘴里,只嚼了一下便赶紧咽下去,喜食清淡的她可消受不了这样的大鱼大肉,差点没吐出来,吃了几口饭才压下膈应,开始闲话自己第一天来书院,无意中发现这个清净的用膳地方,童言童语,天真无邪,对穆罡的态度也是发自内心的崇敬仰望,使得不喜多言的穆罡也不由得柔和了冷硬的面部线条,好心情的用着膳,还不时的回应几句。
宫中生存的艰辛磨难使得穆罡将猜疑防备刻入了血肉,今日却难得的没有怀疑华璇的用心,一是觉得她年纪幼小,心思单纯,二是这个凉亭除了他也只对父皇和过世的母后有特殊意义,且他明面上确实是个备受冷落排挤的皇子,华家根本没必要用唯一的嫡小姐来交好试探他。
“大殿下,请用茶。”终于吃完了油腻腻的午膳,华璇接过至真手里的茶盏,双手给穆罡呈了过去。
“咦?”穆罡看到华璇雪白皓腕上的红宝石手钏,一怔,再仔细打量,和母后的那串还是有些微不同的,便好奇的问道:“这手钏很好看,哪里来的?”
“这个啊,是母亲去年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华璇抿唇一笑回答道,穆罡登基后对从未谋面的亡母很孺慕,不但加封了谥号,还将其生前最喜爱的手钏随身携带,她也是在一次侍寝时听酒醉的他无意中说的,所以便根据记忆和华凯两人亲手拼凑制作了这个手钏。
穆罡收回视线,想起仙逝多年的母后略有些怅惘,看向华璇的目光也多了分微不可见的柔软。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华璇估摸着差不多了,便打了个哈欠,一副孩童午后困倦的娇憨样子,惹得穆罡都想摸摸她的头了。
“大殿下,我瞌睡了。”华璇娇糯的说着,小手还配合的揉揉迷蒙的大眼睛。
穆罡忍不住勾唇,笑道:“你回去午休吧,下晌还有骑射课呢。”
“那我回去了。”华璇见好就收,今日的目的达到一半了,华凯那边怕是拖不了二哥多久,她得赶紧过去帮忙。
穆罡目送华璇走远,才收起笑意,招手让等在一旁的小太监摆上香烛等物,开始祭奠亡母。
今日并不是母后的祭日,而是父皇母后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就在这个亭子里,虽然穆罡并不明白这个日子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可母后留下的手札中一再提及,所以他从五岁进书院后便每年今日都来此祭奠,到也习惯了。
元后闺名许心蓝,是个出自民间的孤女,靠着自己的努力考入了秋山书院,因聪慧敏思得到了大儒孟夫子的格外看重,被其收为关门弟子,十三岁时便有数篇诗词流传于世,是当年安国首屈一指的才女。
许心蓝在秋山书院结识了微服私访的安皇,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安皇不顾众臣反对,顶着巨大的压力册封了许心蓝为皇后,大婚后两人恩爱和谐,夫唱妇随。
穆罡看着燃了一半的香烛,神思有些飘忽,母后的手札中记录了她为父皇安邦定国做出的贡献,比如防治天花的法子,梯田水车增产粮食,抬高商人地位以鼓励工商业发展,包括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男丁服五年兵役,不但可以加强百姓与国家间的凝聚力,一旦有大战开启,还可以随时征调几十万接受过正规训练的预备役士兵,这些都是母后的功绩,也填补了她出身低微的短板,使之成为百姓爱戴敬仰的一代贤后,穆罡与有荣焉的同时也对母后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奇思怪想很是不解,别说是皇族,就是民间也不可能有只守着妻子一人的男子,母后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还因为父皇选秀纳妃而大发雷霆,致使朝中非议不断,人们纷纷指责皇后善嫉不贤,也慢慢的将她原本的功绩德行忘却,郁结于心的母后终于在生产时没有挺过来,不到二十岁便香消玉殒了,留下自己孤零零的生活在深宫之中,要是没有母后生前那批死忠宫人的全力维护,自己怕是根本不能活着长大成人。
穆罡从小到大经历的阴谋陷害多不胜数,明枪暗箭更是防不胜防,宫中玉贵妃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想要除掉他为穆聪腾位置,便是在书院也被以柳家为首的权贵学子们欺辱挑衅,根本不将他皇长子的身份放在眼里,这些年他几次命悬一线,而父皇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不闻不问,无视他的存在,冷漠的背过身去,父皇怕是将母后的死归咎于他了吧?或者在父皇心中当初死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母后-----------------------繁体分割线
提筆沾墨,華璇毫無停頓的開始描字,前生她滿腹經綸才學卓著,字體更是柔美娟秀,獨樹一幟,未進宮前也是才貌雙絕的貴女,可惜穆罡看不上眼,稱她的字外表光鮮,實則綿軟無力,如同她的人一般,只配在床榻上獻媚承歡。
華璇停筆,心境又亂了,手下沒有收住勁道,這張字廢了,至純立即有眼色的為小姐重新鋪好宣紙。
「讓本殿下看看,」坐在姐弟二人面前的三皇子穆聰回頭,一把從至純的手裡搶過那張污了的宣紙,挑釁的沖著華璇一挑眉,展開。
「呃?寫的還不錯。」穆聰原本是想擠兌這個華家的小姑娘幾句的,要知道這個班裡每個孩子都巴結討好他,只有這對初來乍到的華家姐弟對他態度冷淡疏遠,這讓一直備受追捧的三皇子很不舒服。
「你已經啟蒙練字了?」穆聰不服氣的斜了華璇一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人長的好看點,字寫的也不錯嘛。
「是的,三殿下。」華璇眼皮都沒抬,三皇子穆聰前生與她幾乎沒有交集,今生她早來了書院一年才和他同班,要是按上輩子的軌跡他們倆根本遇不上。
說起來,皇帝現存的三位皇子長相各有特色,皇長子穆罡英挺剛毅,霸氣十足,二皇子穆易眉目如畫,清雅飄逸,最美艷的當屬這位三皇子穆聰了,朱唇紅艷,鳳眸瀲灧,美得如同妖孽一般,當年追在他身後的世家小姐不知凡幾,可惜在穆罡登基稱帝後,三皇子穆聰被封了平王,變相軟禁在京城,不到三年就各種貶罰,最後病逝在天牢中,還走在了華璇的前面。
如此說來他們倆也算是都死在穆罡淫威下的難友了,華璇這才抬眼仔細端詳三皇子穆聰,八歲的小少年還帶著嬰兒肥的雙下巴,身形也頗為圓潤,可擋不住人家底子好啊,肌膚細膩如瓷,鳳目璀璨如星,嘴唇飽滿紅潤,現在已經有了幾分將來的風華絕代,而此時未來的安國第一美男子也睜著亮晶晶的眼睛與她對視。
可惜了,華璇暗嘆,你將來過的比我還凄慘,咱們倆還是別有交情的好,且你也幫不上我的忙,想到這裡心中一動,要是穆聰能繼位的話,或許她的日子會好過一點,這個傢伙看起來也不像個心狠手辣的主。
「你……華璇,你幹嘛這樣看著本殿下?」穆聰被華璇直勾勾的眼神盯的有點發毛,那雙漆黑如墨的眸瞳一反剛才的冷漠,好似遇到美食的狼犬一樣在發光,其實拋開她現在過度熱切的眼神,這個華家的小姑娘還是非常漂亮可人的。
「三殿下,可是我姐姐打擾你了?」華凱見狀趕緊湊過來救場,同時心中打鼓,就華璇這狀態,能完的成今日的任務嗎?
華璇垂眸,將剛才的胡思亂想暫且壓下,這件事牽扯太大,還是回去再從長計議吧。
「那到沒有,你們寫字吧。」穆聰見華璇又低頭描字不再說話,只好無趣的轉過身去。
終於熬到了午時,寫了一上午字的華璇心境平和了不少,和華凱對視一眼後便帶著至真至純溜了,華凱則跑去纏著二哥用膳。
秋山書院在午時有一個時辰的休息吃飯時間,一班的貴族子弟們自帶膳食,由丫頭書童伺候著在專用的精舍里享用,普通學子們則是去大食堂統一用膳。
華璇帶著兩個丫頭穿梭在書院後花園的小徑上,午膳時分,這裡很幽靜,偶爾遇上的人也是行色匆匆的往飯堂去。
半刻鐘後,華璇緩下腳步,喘平了氣息,向著長廊盡頭的一座八角涼亭走去,讓丫頭擺好飯食後,她慢條斯理的用了起來。
不多時,一個身材高挑健碩的少年從僻靜的小路轉了出來,見涼亭已經有人佔了,劍眉微蹙,原本想轉身離去,可想到今日的特殊,他還是無奈的抬步走了過來。
華璇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去,精緻美麗的小臉上帶著純然的好奇,水汪汪的雙眸清澈見底,紅唇微勾,給了少年一個甜美可人的笑容。
少年正是十四歲的穆罡,原本這個涼亭被佔用他是有些惱火的,可見對方是個面生的小姑娘,他的火氣也消了一些,想來她應該不是故意的。
「你是哪家的小姐?」穆罡盡量緩和神色,冷淡的問道,少年還有些青澀的面龐下已初顯他將來成為一代大帝時的英武剛毅輪廓,此時眉宇間那化不開的鬱結之氣卻讓他多了幾分陰沉,他眼睛微眯,打量了一下華璇華麗的衣著打扮,想來應該是名門望族的小姐。
「我叫華璇,」華璇放下筷子,歪著小腦袋天真的道:「你是哪家的公子啊?」原本以為自己今生再見到穆罡時會忍不住失態的,沒想到心中竟然平靜的無一絲波瀾起伏,華璇覺得這樣很好,她可以沒有雜念的入戲了。
穆罡最討厭仗著出身高貴就嬌縱跋扈的女人,華璇上輩子可是深有體會,所以今生她在他面前會做個心思單純,乖巧聽話的大家閨秀。
「華?」穆罡聞言一怔,這丫頭竟是華學士家的小女兒,關司馬的外孫女,什麼時候進的書院,怎麼下屬沒有稟報過他呢。
「我叫穆罡,是……」穆罡還沒說完便見坐著的小人兒急忙下了石墩,優雅熟練的行了個福身禮,恭聲道:「華璇給大殿下請安。」
稚嫩的童音,嬌小的身軀,恭敬的態度,讓穆罡忍不住心裡一暖,他在宮中不受父皇重視,出身民間的亡母也沒有給他留下多大的助力,作為毫無根基卻占著嫡長位置的皇子,他的艱難處境可想而知,能在宮裡活著長大都實屬不易,至於那些為難作踐他的小事便多不勝數了,所以他在人前並沒有皇長子的架子,也一向以低調沉默示人,沒想到華家的小女兒倒是知禮,比她那個二哥強。
「起吧,華小姐不必多禮。」穆罡現在畢竟還是個十四歲的少年,遠沒有修鍊出日後一代帝王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力,微揚的唇角泄露了他此時的好心情。
華璇起身,看了眼桌上幾乎沒動的飯菜,眨巴著大眼睛,天真的道:「大殿下用膳了嗎?不如就在這裡將就用些吧。」
穆罡原本是想讓華璇讓地方的,見狀倒是不好意思開口趕人了,想著吃完飯她就會走了,便從善如流的坐過去,道:「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華璇甜甜的一笑,也坐了下來,她倒是想站在一旁給穆罡布菜的,可那也不符合她現在的年紀身份,過猶不及,還是算了吧。
「大殿下,這個好吃,您嘗嘗。」華璇夾了一筷子紅燒鹿脯給穆罡,這可是他上輩子最愛吃的一道御膳,當年自己花了大價錢才從他的貼身太監嘴裡打聽出來的。
「嗯,你也吃。」穆罡也給華璇夾了菜做回禮,然後開始用膳,這一桌都是他愛吃的,沒想到這個華小姐倒是和他口味相同。
華璇咬牙把那塊肥肉放進嘴裡,只嚼了一下便趕緊咽下去,喜食清淡的她可消受不了這樣的大魚大肉,差點沒吐出來,吃了幾口飯才壓下膈應,開始閑話自己第一天來書院,無意中發現這個清凈的用膳地方,童言童語,天真無邪,對穆罡的態度也是發自內心的崇敬仰望,使得不喜多言的穆罡也不由得柔和了冷硬的面部線條,好心情的用著膳,還不時的回應幾句。
宮中生存的艱辛磨難使得穆罡將猜疑防備刻入了血肉,今日卻難得的沒有懷疑華璇的用心,一是覺得她年紀幼小,心思單純,二是這個涼亭除了他也只對父皇和過世的母后有特殊意義,且他明面上確實是個備受冷落排擠的皇子,華家根本沒必要用唯一的嫡小姐來交好試探他。
「大殿下,請用茶。」終於吃完了油膩膩的午膳,華璇接過至真手裡的茶盞,雙手給穆罡呈了過去。
「咦?」穆罡看到華璇雪白皓腕上的紅寶石手釧,一怔,再仔細打量,和母后的那串還是有些微不同的,便好奇的問道:「這手釧很好看,哪裡來的?」
「這個啊,是母親去年送給我的生辰禮物。」華璇抿唇一笑回答道,穆罡登基後對從未謀面的亡母很孺慕,不但加封了謚號,還將其生前最喜愛的手釧隨身攜帶,她也是在一次侍寢時聽酒醉的他無意中說的,所以便根據記憶和華凱兩人親手拼湊製作了這個手釧。
穆罡收回視線,想起仙逝多年的母后略有些悵惘,看向華璇的目光也多了分微不可見的柔軟。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華璇估摸著差不多了,便打了個哈欠,一副孩童午後睏倦的嬌憨樣子,惹得穆罡都想摸摸她的頭了。
「大殿下,我瞌睡了。」華璇嬌糯的說著,小手還配合的揉揉迷濛的大眼睛。
穆罡忍不住勾唇,笑道:「你回去午休吧,下晌還有騎射課呢。」
「那我回去了。」華璇見好就收,今日的目的達到一半了,華凱那邊怕是拖不了二哥多久,她得趕緊過去幫忙。
穆罡目送華璇走遠,才收起笑意,招手讓等在一旁的小太監擺上香燭等物,開始祭奠亡母。
今日並不是母后的祭日,而是父皇母后第一次相遇的日子,就在這個亭子里,雖然穆罡並不明白這個日子有什麼值得紀念的,可母后留下的手札中一再提及,所以他從五歲進書院後便每年今日都來此祭奠,到也習慣了。
元後閨名許心藍,是個出自民間的孤女,靠著自己的努力考入了秋山書院,因聰慧敏思得到了大儒孟夫子的格外看重,被其收為關門弟子,十三歲時便有數篇詩詞流傳於世,是當年安國首屈一指的才女。
許心藍在秋山書院結識了微服私訪的安皇,兩人一見鍾情,私定終身,安皇不顧眾臣反對,頂著巨大的壓力冊封了許心藍為皇后,大婚後兩人恩愛和諧,夫唱婦隨。
穆罡看著燃了一半的香燭,神思有些飄忽,母后的手札中記錄了她為父皇安邦定國做出的貢獻,比如防治天花的法子,梯田水車增產糧食,抬高商人地位以鼓勵工商業發展,包括每家每戶必須出一個男丁服五年兵役,不但可以加強百姓與國家間的凝聚力,一旦有大戰開啟,還可以隨時徵調幾十萬接受過正規訓練的預備役士兵,這些都是母后的功績,也填補了她出身低微的短板,使之成為百姓愛戴敬仰的一代賢后,穆罡與有榮焉的同時也對母后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奇思怪想很是不解,別說是皇族,就是民間也不可能有隻守著妻子一人的男子,母后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還因為父皇選秀納妃而大發雷霆,致使朝中非議不斷,人們紛紛指責皇后善嫉不賢,也慢慢的將她原本的功績德行忘卻,鬱結於心的母后終於在生產時沒有挺過來,不到二十歲便香消玉殞了,留下自己孤零零的生活在深宮之中,要是沒有母后生前那批死忠宮人的全力維護,自己怕是根本不能活著長大成人。
穆罡從小到大經歷的陰謀陷害多不勝數,明槍暗箭更是防不勝防,宮中玉貴妃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無時無刻不想要除掉他為穆聰騰位置,便是在書院也被以柳家為首的權貴學子們欺辱挑釁,根本不將他皇長子的身份放在眼裡,這些年他幾次命懸一線,而父皇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卻不聞不問,無視他的存在,冷漠的背過身去,父皇怕是將母后的死歸咎於他了吧?或者在父皇心中當初死的應該是他而不是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