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徹夜纏綿(二)
笛聲清亮、琴音悠揚,橫笛與古琴交織而成的美妙樂音自遠方揚起,讓沈睡中的蘭少音悠然轉醒,緩緩睜開了雙眼。
「咦?這裡是什麼地方?」她迷惘地眨了眨眼,抬首張望四周,發現自己置身在全然陌生的樹林裡。
她發現身下並不是熟悉的床鋪,而是紅色落葉落下後自然形成的枯葉堆。這是怎麼回事?自己不是和其他人一起在大師兄的房間裡開會嗎?為什麼會在這個奇怪的地方醒來?
難道,這是六師兄的惡作劇?趁自己睡著的時候,偷偷將她移到這裡?一想到這裡,蘭少音怒氣衝衝地自枯葉堆中起身,一心只想回去找人算帳!
就在她舉步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腳邊傳來的清脆鈴聲——
「咦?這是什麼?」蘭少音低頭檢查,這才發現在兩邊腳踝的位置,不知何時被系上了一串銀色、造型精巧的小鈴鐺。
蘭少音瞠目結舌,不僅兩邊的腳踝多了一串鈴鐺,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換了——這是一套自己從來沒穿過的、美麗卻大膽的衣裳;以柔軟的絲綢裁制的貼身衣裙,豔麗的緋色衣裳與身軀完全服貼,確實地勾勒出她的身材。
貼身的衣裙外,極為巧思地繞上了層層輕紗,近乎透明的雪白薄紗帶著若隱若現的視覺效果,完全展露出這具身軀的纖細與柔美。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裝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不像是六師兄的惡作劇啊!莫非她是在作夢?可眼前的景物是如此真實,就連伸手撫摸身上的衣裳,掌心都能感覺到絲綢的柔軟。
就在這個時候,自不遠處傳來的美妙樂聲突然換了樂曲,從原本清雅宜人的曲目,轉變成一首旋律優美,讓她依稀感到似曾相識的樂音……
蘭少音微微發愣地聽著,她並非擅長音律之人,也確定自己從未聽過這首曲子,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她聽到這首曲子的時候,頓時有一種怦然心動,胸口隱隱發熱的感覺?
遠方優美的旋律持續著,彷若表達情意的樂音纏綿至極、如訴如慕,牽引著她的心魂,她就像是被催眠似地邁步向前,一步一步地往樂音源頭前進……
在樂音的牽引下,蘭少音來到一片綠瑩瑩的竹林前,穿過了竹林內的羊腸小徑後,最後來到一處雅致的八角亭,亭內擺有石桌、石椅。
亭內無人,但石桌上有一具古琴,空中還飄著一隻橫笛,兩具樂器就像是有人在彈奏似的,隨著橫笛在空中左右輕擺,古琴的十六根琴弦亦忽上忽下地震動著,逕自發出優美的旋律。
自己會彈奏的樂器?蘭少音忍不住心裡的好奇,正想湊前一步看得更仔細的時候,左前方響起了銀鈴般的笑聲,讓她腳步一頓,本能地抬頭望去——
發出宛如銀鈴般愉悅笑聲的,是一名年約十六、七歲的美貌少女,她一邊笑著,一邊隨著亭內的樂音跳舞;當她揚起手的時候,四周會捲起一陣涼爽的輕風,當她整個人開始旋轉的時候,天上就會飄下一片片帶著香氣的小小花朵,隨著她纖細的身子越轉越快,紅色的花朵亦越掉越快,過不了多久,這場漫天花雨已經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香氣。
當這首曲子結束的時候,跳舞的少女已是暈生雙頰、氣喘吁吁了。
始終無法將目光從對方身上移開的蘭少音,這時候突然錯愕地發現了,那跳舞的少女,身上穿的衣裳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樣!
同樣的緋色貼身衣裙,外頭同樣繞著一層層雪色薄紗!還有,她腳裸的位置也同樣掛著一串銀色鈴鐺,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她們身上的裝扮會一模一樣?這個在竹林裡跳舞的少女是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蘭少音忍不住低喃,心口突然泛起一股緊繃感。
「是誰!?」原本低垂著頭,伸手撫著胸調整呼吸的少女,在察覺出空氣中傳來的異樣時,猛地抬首,與無意間闖入竹林的蘭少音目光對上了!
兩雙漆黑如墨的眼瞳毫無預警地撞上,同樣美麗、同樣的澄澈無暇,而就在兩人雙眼對上的那一剎那,蘭少音感覺到自己整個身子詭異地往上飄,彷佛變成了毫無存在感的煙霧,完全無法克制的,筆直朝那少女的身上撞了過去——
「咻」的一聲,蘭少音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已經被吸到對方的身體裡頭了。
「奇怪?剛剛我明明感覺到有人在附近,怎麼突然不見了?」竹林裡的少女一邊伸手抹去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困惑地喃喃自語。
少女的低喃聲,卻讓蘭少音渾身猛地一震!因為,那清脆的嗓音居然是自己發出來的,她清楚地感覺到了喉嚨的振動,更聽見了自兩片唇瓣吐出的字句。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莫非這個在竹林裡跳舞的少女是吃人的妖怪?所以輕輕鬆松、嘴一張就把她給吞了?可是,如果這少女真是妖怪,為何自己身上沒有絲毫的疼痛感,也沒有半點被妖怪吞食、快被融化支解的恐懼感。
是真的,她連一絲一毫難受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很舒服,就像是,她本來就是屬於她的一部份……為什麼?如果自己是在作夢,那麼這個夢就是有史以來最奇怪的一個了!
「不管了!時候不早了該回去。」少女甩甩頭,舉起右手輕輕一揚,八角亭內的古琴和飄在空中的橫笛隨即消失不見了。
哇!原來這就是懂得法術的感覺,真是太有趣、太方便了!
方才那一瞬間,蘭少音不過感覺到腦袋下達了「收」這個指令,眨眼間,她就看到亭內的古琴和橫笛消失了。
跟著,蘭少音感覺到自己邁開了腳步向前,嘴裡還輕哼著方才的樂曲,她與她,以一種輕鬆又愉悅的方式一起離開了竹林。
這新奇的感覺、特殊的體驗,筆墨難以形容!
她,蘭少音——此刻依然保有自己的意識,卻神奇地依附在另外一個人的身體裡,她能感受到這具身體的主人所感覺的一切,她感覺得到對方的思緒,她心情的起伏波動,自己就像是她的一部份,更像是已經變成了她,但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卻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蘭少音知道自己應該感到慌亂不安,也該想辦法儘快脫離這個狀況。但不知為什麼,她此刻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種……想知道還能發生什麼更驚奇事件的期待感!
「對不起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既然如此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就讓我好好體驗一下吧!」蘭少音在心中向少女道歉,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行徑很像小偷,更像個偷窺者。
可是,既然不知道離開的方法,那自己只好乖乖的、暫時留在她的身體裡,看看等會還會發生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