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淩北辰霸道強迫,不算淩南岸情勢所逼的榻上緊擁,這應該是傅青葙此生第一次被男人擁在懷中。那種感覺,陌生又莫名。
秦樓的手臂很有力,懷中也有股令人信賴的味道,然而傅青葙還是下意識掙扎著將他推開。
“你是有多討厭我啊?”秦樓猝不及防被推了個踉蹌,抱怨著揉了揉胳膊。
“在我們玉隱族,女人可以抱男人,那是榮寵;男人卻不能抱女人,不然會被綁到石頭上抽鞭子的。”傅青葙一字一句認真道。
秦樓有些崩潰:“我都說了,這裡不是玉隱族,忘了你那些稀奇古怪的規矩啊!”
“你們倆吵什麼?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唐繼複又歸來,推門看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不由扶額歎息。
傅青葙指著秦樓:“他僭越,突然抱我,還不讓我--唔
秦樓倒吸口氣,連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亂說什麼?逗你玩的,別亂吵!”
唐繼看看傅青葙,又看看慌張的秦樓,搖搖頭歎口氣:“行了,沒工夫看你們兩個耍寶。傅姑娘,樓主已經答應見你,晚些時候會親自過來。秦樓,你跟我走,我有話對你說。”
甥舅二人相處十來年,唐繼翻個白眼秦樓都知道他在想什麼,自然看出唐繼對他的警告。聳聳肩一攤手,秦樓自覺退出屋外。
唐繼稍作停留,欲言又止,最終意味深長看了傅青葙一眼:“傅姑娘,秦樓是年輕子弟中最受樓主信賴的,也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外甥,我不希望他因為些許小事毀了自己的前程。以後有什麼事你就找我好了,秦樓還有他該做的事。”
傅青葙似懂非懂點點頭,目送唐繼關門離開,不禁又多了幾分沮喪失落。
她不是特別理解唐繼的意思,但是她聽得出,唐繼提醒她不要耽擱秦樓前途的暗示。她有些不懂,難道與秦樓關係好些都不行嗎?在這處處冷漠的醉仙樓,她連個朋友都不可以有?還是說,這是淩北辰的意思,他希望她像一隻孤魂野鬼,被任何人視而不見?
如今唐繼防著她,秦樓又不被允許過多接觸,她能依靠的人,似乎只剩下淩南岸了。
深吸口氣緩緩呼出,傅青葙用力揉了揉臉,拼命催促自己打起精神。
還有淩南岸幫她,這就夠了,要懂得知足!
“自己一個人時,表情有必要這麼豐富麼?”清淡嗓音響起,算不上嘲諷,但也絕不是誇讚。
淩南岸推開房門,輪椅又重新出現在他身下,這讓傅青葙更加失望--她還是喜歡他站起來正常行走的樣子,又忍不住期盼,他能夠無拘無束,光明正大行走在世間。
規規矩矩坐在椅上,傅青葙低頭小聲道:“淩北辰晚些時候會過來,我打算跟他談談巫姑和回魂鏡的事情--當然,我不會亂說的。到時候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讓他再帶我去見巫姑一次,之後再跟他說細節。”
淩南岸淡淡應了一聲,微微驚訝於她無知之下的謹慎細緻。
自家兄長,他再瞭解不過。如果傅青葙直接跟淩北辰提起從未談及的回魂鏡,淩北辰必然懷疑她與巫姑私下見過面,進而懷疑是誰帶她去過。傅青葙大概是考慮到這些,所以才會強忍急迫心情,打算兜個圈子保住他,然後再去詢問。
即便是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下,她還是沒有忘記考慮他。
“大哥今晚應該不會過來,晚上你去我那邊。”淩南岸調轉輪椅。
傅青葙臉色一紅:“咦?不,不用了,我睡在這裡就好
“你愛睡哪裡和我無關。晚上陪我下棋哦。”
傅青葙差點兒把自己蠢哭。
淩南岸離開後,傅青葙勉強吃了幾口飯菜,又呆呆坐在床榻邊苦思冥想。
和巫姑的談話並不愉快。巫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稍一質問便承認了在欺騙她,卻還哀求她不要違逆淩北辰。巫姑說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活著去完成,又不肯明說是什麼,這讓傅青葙十分懊惱,唯一能讓她稍作安慰的是,巫姑告訴了她有關回魂鏡的所在。
只要有回魂鏡,她就能和淩北辰談條件了。需要思考的僅僅是如何開口,又要向淩北辰提什麼條件。
時間在沉思中飛逝。當困倦襲來,她想要躺下小憩一會兒的時候,外面天色已黑,她不得不應約去陪淩南岸下棋。
淩南岸喜靜,除了看書之外僅有的情趣就是下棋。無奈幽居本就人丁稀少,僅有的幾個下人又都不精此道,略通棋藝的傅青葙便成了他消遣的好伴侶。
“呀!剛才是我下錯了!重來!”
“別想。”
“哎哎哎?這裡怎麼會有我的子呢?一定是不小心碰錯位置了!”
“我不是瞎子。”
“總是你贏,多沒意思啊!讓我二十步
“少來這套。”
淩南岸對局勢的把握和預判,簡直神乎其神,往往比傅青葙更先想到她會如何落子、如何佈局,快速地且精准地予以反擊。從夜色初起到深夜,傅青葙在棋盤上被淩南岸虐得體無完膚,欲哭無淚。
“喝杯茶,休息片刻。”淩南岸從一排精緻木匣中取出一塊茶餅,親手泡了一杯茶推到傅青葙手邊。
傅青葙哀嚎得口乾舌燥,想也不想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早就按耐不住的困意愈發濃烈,她竟支撐不住,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淩南岸不急不緩收起棋盤棋子,轉動輪椅慢悠悠移到門口,推開房門一臉淡然:“剩下的事,理當大哥來做。”
皎潔月光下,純黑如濃墨一般的身影動了動,無聲走進房中。
看傅青葙伏在桌上睡得正香,淩北辰皺了下眉頭,輕手輕腳將她抱上床榻。安置好傅青葙後,他回身端起茶杯,放在鼻翼下嗅了嗅,略帶懷疑道:“藥沒問題?”
“只是一些催促睡眠的藥,不會對她有任何損傷。”淩南岸仍舊停在門口,面上淡無表情,“下了的半個晚上的棋才讓她放鬆下來,不然就只能用迷藥了。但願大哥能體諒我的辛苦,好歹讓她安安穩穩睡一覺。”
“並沒打算吵醒她,只是想來看看你的情況如何。”
“這雙腿廢了多年,不是隨隨便便和女人睡一晚就有起色的。”
“慢慢來,有的是時間。”淩北辰稍作沉吟,再開口,語氣多了幾分猶豫不決,“昨晚過得怎麼樣?”
淩南岸一挑眉梢:“不怎麼樣。”
“怎麼講?”
“緊張,不情願,笨得要死。她對男女之事不過一知半解,算不得什麼好體驗。”
傅青葙在床笫之歡上的笨拙,淩北辰深有體會。他歎口氣揉了揉額角:“不是太糟糕就好,畢竟是你的第一個女人。而且,我打算讓她以後專門服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