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琴扶著孕肚﹐跌跌撞撞地走進皇宮。
她那身雪白的祭司袍衫早已染上觸目驚心的暗紅之色﹐血跡也開始干凅了﹐雙腿之間有某物正抵在穴口處﹐讓她走路也變得無比艱難。
但﹐心中那股強烈的信念讓她撐著走出林子。
「音兒……唔啊……音兒呀……」她步履維艱﹐踏入自己的祭司殿內﹐嘎啞著嗓子呼喚自己最信任的侍婢。
可是﹐音兒不見人影。
她扶著一旁的圓柱﹐無力地順著圓柱跪坐在地﹐孕肚早已變形﹐軟榻榻地墜在身前。
她痛苦地捂著腹側﹐言瑾大人的那一掌已經讓腹內的胎兒元神俱毀。
「孩子……嗯……嗯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芍琴流下兩行情淚﹐一想到言瑾大人適才無情的對待﹐她心如刀割﹐就連下身撕裂般的痛楚都不及她心中的痛意。
愛一個人有錯嗎?不﹐她是愛上了一個上神﹐可這樣也沒錯啊!
「為什麼……我那麼愛你
淚水不斷滑落﹐她仰首嘶哭出聲﹐雙手緊緊撫著腹底﹐絕望又悲涼地想要挽回失去的一切。
身下的鮮血再次流了出來﹐伴隨著腹壁推擠的壓力﹐穴口處的胎頭一吋一吋地被推擠出來。
「不……孩子還未足月﹐不能出世……」她咬牙﹐牢牢地夾緊雙腿﹐就是不願讓已成死胎的孩子分娩出來。
她的孕肚一聳一動的﹐宮縮越來越急迫﹐她狼狽地夾緊大腿﹐雙手死死摳住腹側﹐仰起上半身頂在圓柱上﹐死也不願意讓胎兒娩出。
鮮血再次打濕了她的袍衫﹐染得一地艷紅。
她的唇色泛白﹐臉如土色﹐仍舊不肯放棄地死摳住腹側。
「別做無謂的掙扎了。」一把聲音陡地落下。
她瞠目﹐一團黑影緩緩在她面前浮現成形﹐勾勒出一個偉岸男人的身影﹐但對方的半邊臉卻被黑色的面具遮蓋去了。
一個長得俊美高大但沒有人類氣息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你是誰?」這個男人竟然可以進入神聖的祭司宮殿?
「我的名字是舜顏﹐是一個半魔人。」
此話一出﹐芍琴的表情頓時變得更是驚訝﹐她抱緊自己的肚子﹐戒備地單手結印﹐卻被他睥睨地一哼﹐「憑妳這小小祭司﹐也想與我抗衡麼?」
他二指一揮﹐她陡地被無形的大手架起﹐整個人漂浮在半空。
「啊——放我下來——」芍琴驚呼大叫。
他冷笑﹐眸光落在她早已變形的孕肚上﹐旋即芍琴的驚呼化作痛哼﹐他眸光所到之處就如同有無形大手在掌控﹐那隻大手正用力擠壓她的孕肚!
「不……我的孩子……不要……啊
「上神言瑾之子﹐成為治癒我臉傷的藥引是最合適不過了。」
「不——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慘嚎聲響起﹐那隻無形大手在芍琴的孕肚頂端擠壓下來﹐早已不堪一擊的孕肚瞬間扁塌下來﹐穴口處露出一半的胎頭也在這股力量的壓迫之下整個擠出。
一個已經成形﹑如同拳頭般大小的胎兒娩出﹐還沒跌落在地面的時候就被一團黑氣包圍﹐瞬間叫黑氣吞噬﹐化為灰燼。
芍琴瞠目看著自己的孩子化為烏有﹐再看著舜顏脫下面具﹐露出俊美無儔的容顏﹐發出刺耳狂妄的笑聲。
「上神言瑾﹐你看到了嗎?你的子嗣已經成為我治傷的藥引﹐此刻我的容顏已然恢復﹐身上的傷也痊癒了!不久之後就是你的死期!」
芍琴跌落在地﹐身下撕裂的痛楚比起眼睜睜看著孩子被吞噬的痛﹐壓根兒算不上什麼。
「孩子沒了……言瑾大人也沒了……我什麼也沒了
她腦中一片空白﹐瞬間崩潰了﹐也變得癡了。
舜顏沒理會瘋婆子一樣的芍琴﹐只是冷哼一聲看著國主原放急奔過來﹐摟過了痴獃的芍琴﹐然後咬牙看著他。
「你﹑你沒說過會這樣對待芍琴的!她被你害得瘋了!」
「陛下﹐我饒她不死已是仁慈。害了她的是言瑾﹐而非我。」
「言瑾……是言瑾這個混帳東西!」
又是怨恨。凡人的怨恨貪嗔素來是半魔人最佳的養份﹐舜顏冷眼看著被仇恨蒙蔽雙眼的原放﹐心中有了一個計劃。「陛下﹐你可想為你的芍琴討回公道?」
原放咬牙﹐「想又如何?言瑾這傢伙是上神!我等只不過是凡人!」
他恨呀。他心愛的女人竟然含著莫大的委屈與辛酸為上神孕子﹐結果不僅被上神累至滑胎﹐還因此變得此刻的癡癡呆呆模樣。
他怎麼能夠不為芍琴討回公道呢?
「只要你聽從我的安排﹐我自會保證你可以將言瑾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舜顏獰笑。
「說﹐你快說到底要我怎麼做!」
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原放豁出去了。
「派兵攻打大沅國。」
原放一驚﹐「你說什麼?」
大沅和大盛兩國乃世代邦交的關係﹐從不互動干戈﹐也因為如此﹐兩國的國運昌盛﹐百姓安居樂業﹐舜顏竟然叫他派兵攻打友邦?
「大沅國的守護神乃沁蘿﹐大盛國的守護神乃言瑾﹐他們分別庇佑著兩國的國運。要是兩國起了干戈﹐你想沁蘿和言瑾之間是否也會跟著改變呢?」舜顏冷笑。
原放仔細一想﹐旋即咬牙﹐「但這根本無法替芍琴討回公道!」
「陛下﹐你想仔細了。」舜顏嘴角微勾﹐雙手環抱﹐「害得芍琴如斯田地的主因﹐不就是因為言瑾深愛沁蘿而引起的嗎?若兩國對敵﹐兩國守護神的立場也會變得對立﹐讓深愛彼此的兩個上神互相對立﹑互相殘害﹐這不比殺了他們更有趣嗎?」
「對!天下沒有比愛人之間的互相殘害來得可怕!」原放點頭﹐一拍掌﹐「讓他們相互廝殺﹐就是最好的報仇方式!」
舜顏淡笑不語﹐心中可是快樂不已。天下的仇恨貪婪皆是他們魔族求之不得的寶物﹐能夠挑起一場大廝殺﹐他怎麼瞧也覺得痛快。
只因為他早已為了那位上神而入魔。所以﹐他壓根兒不覺得自己的教唆有錯。
再說﹐兩國交戰的血腥與死亡氣息正是魔族吸補養份的時候。
「舜顏﹐朕就按照你的指示去做!」原放絲毫沒察覺他的心思﹐堅決地不顧一切要為芍琴討回公道。
「陛下﹐你真英明。」
舜顏笑得眼睛也瞇起了
沁蘿好不容易才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熟悉的寢殿。
她深吸一口氣﹐身體的痠軟不適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充沛的力量﹐暖和地包圍了她產後虛弱的神軀。
偏首看去﹐她剛好迎上了言瑾閤眼養神的樣子。
記憶緩緩在她腦海裡拼湊起來﹐她記起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淚水當即淌落。
一個溫暖的掌心撫上她的頰畔﹐她一怔回神﹐發現言瑾早已站在她身邊﹐正溫柔地替她拭淚。
「不哭了﹐都過去了﹐沁蘿。」言瑾聲音嘎啞﹐看起來有點疲憊。
這些時日她昏迷不醒﹐都是靠他以真氣為她調養。
雖然耗損了他不少的功力﹐但能夠見到她安然無恙地醒轉﹐言瑾終於放下心頭大石了。
「我累了你﹐也苦了你。」她含淚凝望他。
「傻沁蘿﹐我和妳之間還需要計較誰累誰﹑誰苦了誰嗎?」言瑾在她身邊坐下﹐摟過她的肩﹐「妳是我最深愛的唯一﹐從不改變。」
她潸然淚下﹐抿緊顫抖不已的唇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一嘆﹐眸底滿是柔情﹐俯身湊前覆上她的唇。
她靜靜地享受著被他疼惜的時光﹐直到他抽離﹐她才抬眸看著他﹐「芍琴……怎樣了?」
「別提她了。她以後充其量是大盛國的一個大祭司﹐與我再無其它關係。」
沁蘿頜首﹐奮力要撐起身子﹐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她順勢倚靠在他懷裡﹐「我們以後都好好珍惜彼此好不好?我不再和你嘔氣了﹐也不再亂發脾氣﹐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依著你
「好。我也一樣﹐什麼都依著妳﹐疼妳愛妳。」他在她額前印下一吻。
她幸福地笑了﹐閉起眼睛一嘆﹐「等我的身子再好一些﹐我去求帝母﹐讓她成全我和你﹐讓我為你誕下子嗣﹐好不好?」
「好。都好。但我此刻心中所想﹐就是要妳平安喜樂﹐其他的日後再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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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斷更到現在超過一年的時間﹐因為中間發生了一些事情而想棄坑﹐但現在開始有了想寫下去的動力﹐所以保證不會棄坑不顧。更新速度可能沒有很快﹐不過只要有人還喜歡看這類文章﹐我就會一直更新﹐寫下去﹐謝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