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八歲,我弟弟僅三歲。從開始記事的時候,身後便跟著這樣一個小跟屁蟲,甩都甩不掉。
農村裏重男輕女的思想在我家更是根深蒂固。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我和弟弟就由家裏獨居的奶奶拉扯。
奶奶一天到晚忙農活,而拉扯弟弟的重任自然落在了我的肩上。或許是營養跟不上,三歲了,弟弟還不會走路。奶奶便縫了個布包跨在我背後,讓我成天背著弟弟。
和小夥伴一起玩,我也不得不背著他。而這個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燈,時常賴在我背上拉屎撒尿,我也是敢怒而不敢言,頂多甩甩臉色。還得防著他向奶奶告狀,否則就是一頓打。
八歲的孩子懵懵懂懂,那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家裏的累贅。相反,我從心眼裏厭惡這個親弟弟。不是因為他從來不喊我姐姐,只是因為他從一出生便奪走了家裏人對我僅有的愛。
每年過年回來,爸媽就會買新衣服新玩具回來,卻都沒有我的份兒。就算買些好吃的,奶奶也會一個勁兒地往弟弟的懷裏塞。
我眼巴巴地看著,卻只能等來奶奶的一把推搡,“賠錢貨!看什麼看!養肥了還不是白給了別家!”厭惡就是這樣一天天地積累下來的。
直到有一天下午,我背著弟弟在大路邊捉蛐蛐,才兩三個來回,我便累得氣喘吁吁的,而背上的弟弟卻是一個勁兒地咯咯直笑。
內心所有的怨恨和不甘似乎都在這一刻爆發了,背上的弟弟見我站在原地不動了,咧著嘴大哭了起來,雙手還不停地撕扯我的頭髮,“賠錢貨!快陪我玩!”
沒錯,我這個弟弟經常也學著奶奶的口氣喊我賠錢貨。我像往常一樣強忍住心中的怒火,很快怒火便平息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弟弟突然說要下來,我拗不過他,只能放他下來。
我把弟弟麻利地從背上放了下來,他趴著身子偎在路邊的草叢上,一個人玩得倒是開心。
我也樂得清閒,自己一個人玩了起來。
玩了沒一會兒,我突然覺得一陣內急,忙上前去打算將他抱起來,誰知他抬起小手推了我一把,惡狠狠地說了句,“你滾,我要自己玩!”
帶著奶腔的弟弟瞪了我一眼,便自顧自地低頭玩他的去了。
我心裏一橫,也懶得搭理他,轉身便向院子裏跑去。
然而就在這一會兒,我從茅房裏出來,看見了讓我震驚的一幕。
路邊停著一輛摩托車,車上有兩個人,後座上的那人懷裏正抱著我的弟弟。
我大驚失色,想也沒想,猛地朝著大路上跑去,一邊狂奔過去,一邊大喊大叫著讓他們放開我弟弟。
眼看著我就要追上他們了,那騎車的人猛地一踩油門,摩托車轟轟地騎走了。
我瘋狂地追著,直到那摩托車消失了,我才氣喘吁吁地停住了腳步。
我家在村邊上,這裏很少有人來,我找不到一個能幫忙的人,一時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此時天色已經麻麻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