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死狀奇慘,讓沐凰衣一度噁心幹嘔,可當餘舟挺著扶搖的屍體走來時,她又不得不裝作鎮定與他面對。
“人交給你們,這張皮囊的報酬我就不另付了——一張普普通通的皮囊,換了這麼漂亮的一張人皮,這次你可賺大了。”餘舟從挺立的陰莖上將扶搖屍骨抱下,咚地丟在地上,全然沒有半點對死者的敬畏。
織皮師蹲下,仔仔細細把扶搖的臉檢查個遍,而後鬆口氣:“還好,沒有任何破損。凰衣,準備針線,這張皮,爹要親自給你織好。”
沐凰衣轉身去木箱內取來針線,再回頭發現餘舟已經不見。
害人性命的惡妖,就這麼讓他跑了,不知道日後還會有多少女人被他所害。沐凰衣發覺自己有些杞人憂天,自嘲苦笑一聲,把一大堆織皮工具交給父親。
織皮不僅是一門密不外傳的神奇技藝,更是織皮師一族與生俱來的天賦。除了織皮師一族外,其他人根本無法將妖力灌注於髮絲上,更做不到以細而脆弱的髮絲為線,將剝下來的人皮用仙術附著于覆皮者的臉上。
而織皮師所用的針線也是獨一無二的。
針,必須以織皮師族人的腕骨磨制,經地獄火七七四十九天煆燒,再用仙泉水淬打,直至呈現針狀;線,必須以織皮師一族女人的頭髮製成,而且一定得是處子之身剪下的頭髮才有效。
織皮師一族人丁不算興旺,為了憑藉老祖宗遺傳下來的恩賜混口飯吃,這些人多半兩三一組分散於天涯海角,又為了保證能有充足的線可用,所以多數織皮師一族的女子,到死都保持著處子之身,自然也無法孕育下一代。經過一代又一代的沉澱之後,織皮師一族人丁急劇減少,到沐凰衣父親這裡,瀛洲就只有他一個繼承者了。
織皮師對女兒疼愛得很,每次從她頭上剪下烏黑秀髮都要心疼得幾天吃不下飯,要不是有特別的需求,這幾年他已經很少接活。正因如此,織皮師所造皮囊,一天勝一天昂貴珍稀起來。
世間已經沒有其他男性織皮師了,即便她嫁人生子,織皮師一族也要就此斷絕了吧?沐凰衣發呆胡思亂想時,織皮師已經動作迅速地將扶搖的面皮扒了下來,針與線在微涼空氣中穿梭飛舞,花了足足六個時辰才織成一副嶄新皮囊。
徹夜未眠的織皮師舉起凝結了自己畢生心血的傑作,憔悴面龐露出滿足笑意:“來,凰衣,可以戴上了!”
看著那柔軟皮囊,沐凰衣有些遲疑。
父親為她所織這張皮囊,與其他皮囊有些不同。為其他神仙魔怪織成的皮囊都是靠仙術附著在臉上的,隨時隨地可以取下,方便但是皮囊維持的時間不長,過個三五百年就要換新。織皮師為沐凰衣織的這副皮囊卻是經年不腐的,而且一旦落在面上,就再也無法取下。
這份完美無瑕,織皮師不希望女兒再次失去。
可是對沐凰衣而言,只要帶上這張皮囊,她就不再是簡單純粹的沐凰衣了。
織皮師興奮目光讓沐凰衣不忍傷害,幾經猶豫,她終於點點頭走近。她先向扶搖被剝去臉皮的赤裸屍骨躬身一拜,而後走到織皮師面前長跪,閉上眼仰起頭。
柔軟微涼的皮囊輕輕落在臉上。
曾為許多人織就過皮囊,也為一些人親手帶上過,沐凰衣卻是第一次知道戴上皮囊是個什麼感覺——不好不壞,幾乎沒有特別之感。
“好了,凰衣!快去溪邊照一照!”織皮師興奮地搓著手,熱淚盈眶,不住呢喃,“這才是我的女兒……凰衣啊,爹當年害你容貌盡毀,如今總算能補償上了
沐凰衣心疼父親,她扯起嘴角露出久違的笑容,想要用笑容讓父親忘記曾經的痛。當她仰頭望向父親時,那雙如清澈泉水般的明眸,忽而恐慌睜大。
一道自天際沖下的驚雷,朝著織皮師頭頂直直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