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春天的花,就会让人想起紫罗兰、辛夷、紫云英,不管是在哪一个时代,花都是那么美丽地绽放着。
城北吉野家原本只是江户城中等的商户,虽然已经经营了三代,但是在繁奢靡华的江户城并无多少值得众人津津乐道之处,然而半年前店铺内突然上柜了数种让人惊艳的织锦花色,往日传统的花绘纹样以全新的色调和排列出现在众人眼前,一下子就受到了贵妇千金,艺妓游女的吹捧青睐,一时间吉野屋门庭若市一匹难求,这种全新的印花风潮席卷了整个江户城,即使众绸缎商纷纷模仿,却画虎画皮难画骨,新颖纹样特有的华国古典馥郁之美难以临摹描画出来。吉野屋看似烈火烹油鲜活着锦,却成众矢之的。
初春三月,枯荣交替万物生发,吉野家宅西边最里面有一间侧屋,院中轻浅的嫩绿点缀着星点的娇花,澄澈的池水里锦鲤游曳带出一圈圈涟漪,池畔高大的樱树枝头淡粉的花苞还未吐蕊,空气氤氲着湿漉漉的寒凉之气,宛如诗画之境。
一位妙龄少女端坐于正对着庭院的和室内,手执画笔神情专注地在铺展在案几上的卷轴上描画着什么。
她长得极为清丽秀美,眉目如画,肌肤皓白无暇宛如玉石雕琢,虽然身姿稍显纤弱无依,却更添一分楚楚动人之态。
这是吉野樱,吉野家妾生子。
相较于善于交际芳名远扬的嫡生姐姐吉野凌,一直被主母华子夫人拘在家中的吉野樱明明有着更为出众的美貌和才华却鲜为人知。
半年前,吉野樱还过着如同仆从一般水深火热的生活,做饭烧水打扫洗衣,日复一日地活在家母和嫡姐的责罚辱骂中。
在这暗无天日的浑浑噩噩中,某一天一觉醒来,吉野樱脑子里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记忆。
直到现在,吉野樱也没弄明白那些倒是什么,但是至此之后,她却无师自通了许多事情,就好比现在,只要手握画笔,一种玄妙的娴熟之感会引导着她在雪白的绯纸自然地描绘出绮丽新颖的图案,就像被神明大人眷顾了一般。
温柔闲适的笑容在吉野樱的嘴角绽放,宛若琉璃的黑眸涌现出点点亮光,那是希望的憧憬。
“凭什么要我带那个贱婢出去参加我的聚会!母亲大人,这不公平!那些都是江户城数一数二大家族的贵女千金们,如果我带一个妾生子去会被大家嗤笑的,只不过是会画几笔难登大雅之堂的图案就得意忘形起来!开什么玩笑!”
站在和室内的华服少女大发雷霆,精致的妆容狰狞地可怖。
“冷静,凛!身为吉野家的长女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母亲平时是这样教导你的吗?!”少女的面前端坐着一名气质严谨端庄的夫人,她神色沉凝地盯视着少女厉声呵斥。
吉野凛气息一窒终于冷静下来,她委屈地红着眼眶趴伏在妇人地膝上,“母亲大人,帮帮我,一想到父亲大人对那个贱婢另眼相待,我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是嫉妒之心蒙蔽你的眼睛了吗?”
“母亲大人!”
头顶传来淡淡的声音让凛心头一惊,还未等她恼羞成怒辩解。
母亲的声音又再次传来“是她比你更得人喜欢的美貌还是受大家追捧的绘画才能让你乱了阵脚吗,原本能视之牛马的下等人却忽然与自己平起平坐确实让人难以介怀,但是身为吉野家的长女要有长女的气度来,妾生子便是妾生子,能让大家族长长久久延续下去的是正统的血脉和底蕴,你将来是要作为一家之母承担起延续家族的使命,做好自己的职责是本分,如果失了身份与那些下等人争风吃醋,不仅会招来家主的不喜,也会让家族不得安宁引来祸患。”
“是的,母亲大人。”
妇人话音一转,语调轻柔道“凛,美色侍人终不长久,一个女人若是失去作为母亲的生育能力,自然就如被拔了爪牙的老虎毫无威胁可言了。”
“母亲大人!”凛心头一怔,转而喜悦道“我知道了。”
“别脏了自己的手,知道吗,三思而后行,凛!”
“我知道了,母亲大人。谢谢您的教诲!”
看着女儿拉开门绯,消失在纸门后的身影,妇人轻叹一声。
“华子夫人,大小姐年龄还小,这些教诲并不急于一时。”
“阿月,你太宠她了,看她现在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华子妇人看着走进来的中年仆妇,“最近又有人跟我向凛提亲了。”
“是哪家的公子?”
“油屋宇田家的大公子,比凛大三岁。”
“那老爷的意思呢他说还要再看看,不过我看他并不反对的样子,如果对方更添些诚意,凛的婚事应该就能定下来了。毕竟吉野家现在不同以往啊。”
阿月一怔,看着妇人平静的面容,轻声道“是啊。”
华子妇人起身从首饰盒中取出一支精致小巧的樱花簪递给阿月,轻声道“你替我给樱送过去,就说后天宴会戴上,如果还有什么缺的尽管来跟我说,毕竟如果她在外面失仪吉野家也会面上无光。”
“那,凛小姐
华子妇人想了想从首饰盒中又取出一支华贵的紫荆花簪,“这个就给凛吧。”
阿月笑了笑道,“是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