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離開後,宣俊浠無法完全投入工作。
除了回家吃睡外,他唯一的寄託就是靜靜躲在一旁偷看已不再屬於他的女人。凌恩的話刻入骨髓,心底那份思念深深戀纏住他,想忘也忘不了。
敏銳的凌真在他跟蹤聶晴才三天的時間已發現了他,但他沒有如以往般趕他走;他沉默不語地讓他一直跟著,直到他們回到家中,才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
從車窗外看著他,凌真不屑他此刻的模樣;堂堂一個企業的董事長,竟然像個跟蹤狂一樣整天跟著一個女人,成何體統?
「如果姨丈泉下有之,看到你這模樣也死不眼閉!」
沉默地聽著凌真責備的話,宣俊浠完全沒有反駁他一字一句。
他知道自己變了,像個無心的遊魂一樣,就算工作如何繁重都無法蓋住他對聶晴的思念,疲累也沒法令他安然入睡。
「就算有天她會遇到你,我也不希望是這樣的你。」拍著車門,凌真命令他立即離開:「回去!別讓她發現你!」
抬頭望著他,宣俊浠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說。
凌恩說過要他永遠消失在聶晴面前,就連屬於兩人的孩子,在八個月後也將是屬於另一個男人。
那他又何需說這些話,任他自生自滅不就行了?
「宣俊浠!」使力拍打著車門,凌真緊繃著面道:「晴兒總有一天會記得你,難道你真的要讓她看到現在的你嗎?」
言詞穿過了本已枯萎的心。
凌真說得對,聶晴總會有記起他的一天,他應該為了那天努力才行!
收拾著心情,宣俊浠抬頭望著他:「你說得沒錯,她總會有天想起我,所以我應該要好好照顧自己才行。」
聽了他的話後,凌真突然恨死了自己的多管閒事。
他最討厭的人不就是他嗎?為何要這麼關心他?
「我說你,晴兒不是已經忘記你了嗎?為何仍對她死心不惜?」
沒有回應此話,宣俊浠只是沉默著。
他希望可以從凌真口中聽到更多關於聶晴的事,但現實的殘酷,凌真並未如他所願。
「後天是我跟晴兒的日子,你要來嗎?」
無言以對,凌真的話瞬間傷了他的心。
要去嗎?
不可以。
他答應過凌恩不會出現在聶晴面前,他就不能出現。再說……他又該以什麼身份去?
「那天我要出差,不會來了。」
「你是說真的?」
點點頭,宣俊浠沈默地以微笑帶過,然後把車駛離現場。
目送著他離開,凌真腦裡對他充滿了疑問。
究竟他對聶晴的感情到了什麼樣的程度,既然是這麼在乎的話,當年又為何要拋棄她?
但就算他是愛著她又如何,後天聶晴就是他的妻子了,永遠都不會再成為宣俊浠的所有物,那他又何需去想這件事呢
自那次後,凌真有時會把聶晴的情況用電郵跟宣俊浠交代,這樣做雖然無法止住他對她的思念,卻能讓他的心得到一點安慰。而從海外出差回來以後,他便再沒有偷偷地跟蹤她了。
突然這天,他心血來潮地又再跟著兩人外出。
然而看到他們的目的地時,心底的激動已無法再抑壓下去。
那個是屬於他跟聶晴的家,是她失去兩人記憶的地方。自發生意外之後他已經沒再踏足過這裡,只是讓傭人來作定期打掃。
宣俊浠沒想到,凌真竟然會帶她到這裡。
「真,我真的可以進去看嗎?」
坐在車裡,聶晴凝望著他的丈夫,表情帶點疑惑地問。
好幾次她不經意經過這幢大樓的時候,對大樓有了某種感覺。她跟凌真提議進去看看,可是每次都被他以不同理由拒絕。
今天的他,又為何肯讓她去?
「這個地方是私人住宅,不是隨便就能進去的。我是問了很多朋友,才能拿到這邊的鎖匙。」
「你那個是什麼朋友?我知道這裡是很高級的公寓哦!他很有錢的嗎?」疑惑地問,聶晴對凌真口中所說的朋友帶點好奇。
對她的提問感到突然,因為以她的性格是從不過問他關於朋友的事。
或許是因為房子的關係吧。
「我的朋友不是有錢人,只是剛巧她母親工作的僱主住這裡不在香港,所以才借了我鎖匙,我們看一下就回去。」
「嗯。」
踏進這所套房,陌生的環境給聶晴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房間的設計與擺設,讓她有種深刻的印象。理應她是第一次來這裡才對,但為何心底對這兒會產生某種異樣的鼓動?
憑著微弱的記憶,她緩步來到走廊的盡頭。
將那道半掩的房門推開,門板後的陳舊感不禁讓她有點難過,環視著房間的四周,厚厚的塵垢給了她一種久未歸來的感覺。
這套房明明是新建的,為何屋裡會讓她有種殘缺不全的感覺?
不是說這裡是凌真朋友母親工作的地方嗎?
隨手拉開書桌下的抽屜,擺放在內裡的記事本瞬間吸引著她的視線,熟悉的模樣讓她錯亂地以為自己也曾擁有過。
然後從翻開的頁紙中飄下的相片,相中人的出現令她的腦海頓時變得一片空白。與她臉貼臉拍照的男人笑容雖然親切,可對他的記憶卻是那麼的陌生。
她是怎樣認識這位出類茇萃的人?為何她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晴兒。」
隨著而來的人嚇得她迅速收起困惑的臉,回頭望著他,她心虛的問:「怎麼了?」
凌真應聲回應,目光定在聶晴驟變的臉上:「怎麼樣?要住這裡嗎?」
搖了搖頭,她拒絕著。
「為什麼?」輕擁著她的腰,凌真親暱地靠在她耳邊道:「每次經過這兒的時候妳都嚷著要來看,我還以為妳好喜歡這裡。」
羞澀地躲開他的親密舉動,聶晴像是逃跑般越過他。
就算已經完婚,他們的關係變得如何理所當然,但在潛藏的意識裡,她還是不太習慣與他有過多的親暱舉動。
這是身體的反射行為,並不是她不喜歡他。
了解她內心的掙扎與矛盾,凌真亦沒有逼迫她的意思:「媽媽已經來了,如果看完了,我們可以早點回去。」微笑著,他伸手示意她牽著自己。
望著伸來的手,聶晴已不好意思再拒絕他。只是心底記掛著的,仍是剛才所發現的照片。
究竟那個男人與她是什麼關係?他們為何會有這樣的合照……
以微笑把剛才尷尬的氣氛退開,聶晴牽著他的手道:「走吧。」
再度展開的笑容,令凌真流露出安心的笑顏。
在外人眼中,他們彷如一對恩愛的小夫妻。但事實他們所得到的幸福,是是犧牲了多少人才能得到。
「晴兒。」從車上看到兩人,凌恩連忙下車走近他們。
從那次意外之後,她就再沒有看過聶晴這張臉。
本來她是萬般不願讓她來這裡,始終這兒是她跟宣俊浠擁有的共同回憶。
那天當她從凌真口中知道聶晴要求來這裡的時候,她還以為女兒已經記起所有。所以她曾經拒絕不讓她來,但凌真卻跟她說了很多……
如果上天安排她恢復記憶,這就是聶晴的命。
當她想起發生過的事、想起那個讓她傷心的人,現在的一切都將會瞬間消息。
所以只要孩子能夠幸福,要她折福減壽也不緊要。
也不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