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聶晴無言地望著窗外的景物。
她的心情很平靜。
對昨晚所發生的事,她已經不會像從前一樣獨自胡思亂想。四年來她一直逃避談論關於宣俊浠的事,是因為害怕會激發情緒,令自己再陷入萬劫不復之中。但原來就算如何逃避,該來的終是會來。就如明知他已經心有所屬,仍允許他佔有自己一樣。
愛他的事實無法否認,經過昨晚她已能確認心裡最愛的人只有他。
今早宣俊浠已明確說出他的想法,她現在只需選擇,無需多想。
察覺到聶晴異常的沉靜,凌采輕拍著她問:「晴兒,妳沒事吧?」
被凌采的話拉回思緒,聶晴微笑著搖頭:「我沒事。」
「真的嗎?」皺著眉,深知她不會如實回答,凌采只好大膽試探:「昨晚妳跟俊浠在房裡是不是發生事了?」
過於坦白的話嚇得聶晴神經一緊。她會這麼問,難道是發現了?
「采姨是成年人,你們在房裡的聲音難道我還會聽不出來嗎?」雙手握著她微抖的手,凌采緊皺著眉頭大方地道:「如果你們是真心相愛,既然已經發生關係,不如就結婚吧。」
「不可以的……」搖著頭,聶晴否決了凌采的話。
「為什麼?」
突然伸手往臉上一抹,濕潤的感覺令聶晴意識到自己的呼吸漸變急速,心臟那份強烈跳動令她吸不上一口氣。
「晴兒!」瞪著她剎那褪去的臉色,凌采嚇得驚叫起來。
呼叫聲將宣俊浠給喚到停車場去,打開後座的車門只見聶晴彎著身默不作聲地讓凌采掃著背:「發生什麼事了?」
怕得說不出話來,凌采只是不斷地搖頭。
隨後趕到的人在看到狀況後,迅即拉開礙眼的人:「晴兒!」
抬起痛苦的臉,聶晴握著凌真的手道:「真表哥,我吸不到氣……」她的胸口難受得想哭,消失的症狀又再出現。
「該死!」
凌真二話不說把她從車裡抱出,宣俊浠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緊張的臉,忍住妒意伸手拉住他:「真!」
回望他不安的臉,凌真搖了搖頭:「先送她到醫院再說。」
瞬間接納他的決定,宣俊浠鬆開手並轉身對坐在車裡的人道:「我們送晴到醫院,妳和其他人到酒家去吧。」
拉住他,凌采慌著心說:「絕對不能再辜負晴兒了。」
分析她話裡的意思,宣俊浠目不轉睛地說:「別想太多
看著凌真一行人從大門進來,位處分流處的護士長隨即吩咐身旁的護士:「通知院長過來。」
「是。」
把病床推到凌真身邊,護士長遲疑地看著他:「發生什麼事?」
「院長今天在嗎?」看到認識的人,凌真忐忑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在。」望著腕背的時計,護士長算著脈搏對趕來的男護士說:「把病人推到診療室去。」
看著他們的互動,好默契令宣俊浠感覺自己像個陌生人般毫不相干。加上他們對聶晴身體的狀況如此瞭如指掌,便明白她的情況並非一朝一夕所引起。
究竟在他離開這四年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目送昏倒的人被推進診療室後,凌真和好友才轉身回到等待的人面前。
沒有任何開場白,直接且沒有保留地道:「是驚恐症。沒有特別誘因,剎那間的恐懼都能令她病發。」
「是何時開始的事?」與凌真的視線對上,宣俊浠仍是一臉平靜。
搖著頭,凌真並沒有把始末告訴他。因為剛才送院的時間,聶晴請求他保守秘密。
意會到他不會如實相告,宣俊浠隨即別過視線,回到診療室大門上。
他了解驚恐症是屬情緒病的一種,而凌真選擇繼續沉默,誘因者大概就是他。因為他自私的決定差點害了聶晴,這四年來的不聞不問,她又是以何種心情來渡過?
突然
巴掌聲在診療室外響起,站在大門前的人被嚇得往回看。
臉上的掌印刺激著他們的視線,同時同步衝上前,凌真與遲傑一同拉住他另一隻準備撲臉的手喝叫:「你瘋了!」
沒有回應兩人,宣俊浠只是默默地望著前方。他有自己的想法,如果無法令凌真離開,就只有令聶晴主動離開他。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就像陌路人般靜靜坐在外面等著,直到聶晴在護士長的扶助下從診療室出來,才一同往前走去。
扶住聶晴虛弱的身體,凌真憂心忡忡的問:「院長怎麼說?」
「情況暫時可以控制,不過要再開始服藥……」一臉蒼白的聶晴,回答著凌真的同時,眼光一直緊瞪著宣俊浠的臉。剛才她只顧著向凌真求救,連身邊的他都給忘記,他會不會因此而生氣?
四目相交的剎那,聶晴發現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底下,竟然紅了大半張臉;連忙甩開凌真的手,上前撫著他的臉問:「怎麼紅紅的?」
拿下她的手,宣俊浠沒有說出臉紅的原因。
然而他的隱瞞讓聶晴對此產生了疑問,好端端的怎麼會紅了一邊臉?
難道……
雖然只是猜想,但已令她氣上臉:「真表哥!你打他了?」
察覺到她的怒氣,正當他想化解她的誤會時,某人陰霾的笑意,讓凌真知道自己正中了某人下懷。
宣俊浠永遠都是聶晴執著的來源,只要他有事,她就會狗急跳牆。所以他知道要用什麼方法令凌真知難而退。
「如果沒事的話我們回去吧,親友都在等著。」
同時拉住聶晴,凌真瞪著跟他角力的人:「她剛剛才平穩點,我想並不適合繼續參予喪禮。」
沒想到他會跟自己正面交鋒,宣俊浠保持著那不慍不火的目光說:「如果她親口說不想去,我自然會讓她走。」
「妳要跟我回家還是跟他回去?」加強手的力度,凌真瞅住虛弱的人問。
兩人的角力,令聶晴感到猶豫。
凌真的意思是不希望她累壞自己,但姨丈生前對她呵護備至,如果要在兩者之間選擇的話,她還是決定選擇後者。
「我跟表哥回去。」
她的選擇氣得凌真話也說不下,頭也不回便轉身離開。
對她的答案同樣摸不著頭腦,遲傑走到她面前疑惑地問:「這樣好嗎?真是妳的男朋友。」
抬起頭,聶晴也是有苦自己知:「麻煩學長幫我照顧真表哥。」
目光對上默不作聲的人,雖然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敏銳的他已意識到倆人間的不尋常。無奈他的身份只是學長,並沒有任何資格質問真相。
「我明白了,我會照顧阿真的。」
感激他的明白事理,聶晴微笑地與他點頭。
看著連唯一的外人都離開,宣俊浠才姍姍地道:「這是妳的選擇嗎?要是妳跟我離開,你們之間就沒有轉彎餘地了。」
鼓起勇氣面對他,聶晴明明白白地說:「從我們發生關係開始,我和真表哥就已經沒有轉彎的餘地了。就算我們最後沒有在一起,我都沒有可能再回到他身邊。」
帶點指責,但亦道出了事實。
聶晴的話無疑是在宣告他們的關係已到了不能後悔的地步。
「為了我值得嗎?我說過給妳時間考慮,妳不用急著回答我的。」牽起她垂在身旁的手,宣俊浠憐憫著她問。其實他們的愛很深,只是認識得不是時候,了解得不是時候。對她的感情宣俊浠無法用三言兩語說明,他們的牽絆也不能簡單地用一個愛字來解釋。
「我一直以來都是個有長遠計劃的人,我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想要什麼。但現在我卻沒法預估我們的將來,或許是痛苦、或許是開心。然而我卻可以肯定的,是我並不後悔跟妳所發生的一切,因為所有都是我心甘情願。」
被宣俊浠的話感動著,聶晴情不自禁地抱住他。
就如他所說的一樣,將來的事根本就無法預計,就算明知抉擇是錯,心底的鼓動已無法再讓他們冷靜分析錯對。
兩個女人,一個是他深愛的,一個是深愛他的。
到底他要怎麼做才能在倆人身上取得平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