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晚,夏風徐吹草雜雜,天上的月娘挽起了烏沙,伴著嬌羞的光芒,偷偷凝視著溪邊的兩個人影,不敢放肆的露出整張臉,怕是驚醒了樹上的鳥兒,擾了他們之間的合諧
溪水緩緩的前進,可是表面就猶如一面鏡子般的平滑,將天上的星子映個滿懷,妍頤無言的凝視著眼前一閃一閃的蟲兒,過了一會兒何曜翊感覺到寧靜的奇特,偷偷的凝望著斐妍頤嬌小的臉
怪了,平時這小娃兒最多話了,還沒見過她這般的安靜,明明帶她出來是為了解悶,可是現在反倒是她在煩悶了
剛剛帶她到這麼地方時她還高興的到處跑,現在則安靜的不像話
變化還真大呵
「妍頤,妳在想什麼
被何曜翊的聲音喚回了魂,眼睛稍微調回了何曜翊,看見他正興味的看著她,雙頰微微俏紅,只不過因為視線不良,沒有很明顯
轉回視線望向前方,被螢兒閃亮的雙眼,似乎在想念著某事
清脆的嗓聲驀然響起「何哥哥,你聽過螢兒的故事嗎
「沒有。」他坦白
「聽說螢兒是死去的人因為留戀人世才向神仙拜託,幻化而來的
「妳相信
妍頤聳聳肩,不置可否的繼續說下去,「螢兒代表著死去的人的靈魂喔
她眨眨眼,好像要將眼裡的眼淚眨掉,「因為牠們還有放不下的人,所以牠們會用短暫的一生守護著他們,雖然牠們也想長伴他們身邊,可是畢竟這是他們僅能求得的短暫時間了
雖眼裡含著淚,可是她卻是幸福的笑著,「這是娘,告訴我的故事……」看見了螢兒,她突然好想娘和爺爺,他們好像也幻成了螢兒在一邊守著她陪著她
她突然認真的轉過頭看著何曜翊,「如果有一天妍頤也死了,妍頤一定也會化成螢火蟲陪在何哥哥的身邊
她的話還沒說完,何曜翊就輕輕的將她靠向胸膛,頭倚在她的肩上,「笨蛋,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妳不會死的
「可是……」她還想說些什麼
「噓──」他不想再聽她說這種話了
她雖然不再說了,可是心裡卻悄悄的起誓,她一定要履行現在的承諾,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不管他是否留她,因為,她已經決定了
何曜翊的心卻在此刻流向記憶,大堂內娘親對他逼婚的要求
他可不可以選擇不要啊?他還不想結婚,而且新娘子也不是他所愛的……他不想像爹一樣,因為當時的逼不得已娶了娘親,而後又納小妾,讓一個女人哭的柔腸寸斷
可又讓無從恨起,看到相戀的兩人也受了這麼多的苦,一切只能歸到造化弄人的頭上……他不想讓這種悲情戲再次的重演
『你不想娶?是因為認為佳萸和你不可能?』周纖當著墨佳萸的面前問他
墨佳萸掩著半張愁眉『還是,少爺認為佳萸配不起您
『不是。』都不是
『還是……你有了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這個問題他沒想過,這讓他頓時手足無措
無措的原因是,當他們問起這話題時自己竟然會反映出斐妍頤的小臉。這是不是代表著自己對她有點好感
可是……這有可能嗎?妍頤的年紀和他差了那麼多,在外人看來妍頤說不定還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兒,那麼他又是如何被吸引的?
他不解
他只是覺得待在她的身邊就會沒來由的一陣心安、眷戀,如此而已
蛙鳴聲、蟬聲,鼓譟著他們心緒,天上的星子一眨一眨他們的眼睛,夜色,更晚了
三個月後
隨著大喜之日的接近,何家莊就益顯的忙碌,隨處可見家僕手上捧著大塊的喜布,在迴廊上來回穿梭,努力的不讓何家堡丟了顏面,努力的佈置著
兩個月前何曜翊和墨佳萸訂婚了,墨佳萸大大方方的以何家莊未來少夫人的名分自居,並且住進了何家莊。名義上是要熟悉何家莊的內部,可實際上是想要下馬威,要這裡的人張大眼睛看清楚誰才是未來的女主人
想要動搖她地位?門都沒有
尤其是那個五歲的小娃,更是不可能威脅的到她
自從一個月前何曜翊為了商務上的事出遠門,墨佳萸就即刻將那礙眼的斐妍頤安排到柴房去,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免得她看見她就吃不下飯
她悠閒的在院裡散步賞楓、賞鳥、品茗,好悠閒快活,她益發覺得自己真的是做對了決定,不禁勾起的一抹得意的微笑。原本就清麗的臉蛋上更在那剎那美的動人心魂,若是不知情的人經過此處肯定會大大驚艷,可是莊中的家僕無一不是看的膽顫心驚、冷汗直冒的
明眼的都知道盡量不要去惹惱這驕傲、壞脾氣又精攻心計的少夫人,否則大夥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突然有個家僕欣喜快步的走向墨佳萸,恭敬的在她的面前福了身
「什麼事
「少夫人,少爺回來了。」他恭敬的回報。
「真的?」她喜上眉梢,無一人瞧不出此時的墨佳萸有多麼的高興
她轉身回自己房中作準備,且命下人準備小菜及上好的茶替她送去少主的房內,她今個兒一定要讓這個正眼也不瞧她一下的何曜翊知道她這個未過門的妻子有多麼善解人意、高雅風趣
在踏出房的那刻就已有人在門外等候,風輕吹撫起此人烏細的鬢髮,他臉上有著不迫的優雅,眉宇間靜凝著一股未發的霸氣,年紀雖尚輕卻不容小覷,江湖上有眼光之人都得賣他幾面子,不只是因為本身的名門家世,而是商道上的傳奇早已經家喻戶曉
她對他可是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非他不嫁
又正好她的爹爹早在她出生前就將自家的女兒許給何家莊了,這也就是所謂名間的指腹為婚
她也站上了這順風車以她爹爹的名義要求何家莊履行承諾,又正好她的未來婆婆也很滿意她,一切真是上天注定她和他是要結成夫妻的啊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她感覺的到這婚事裡只有她一頭熱,而他好似不太在乎,也不想將它當作一回事
她氣,氣自己竟不能引起他的稍稍關關愛,她氣,憑什麼他能這樣無視於她的存在
可此刻,他又是為了什麼來找她?雖心中有個底,她卻不想承認,執意要將心中的答案全抹淨,添上自己想要的
「少爺,佳萸在此請安。」她奉上甜甜的一笑他凝眸看著她,緊抿的嘴不發一語
「佳萸以將宵夜送去您房裡,也正想去向您請個安呢。」她不放棄的繼續說下去,「沒想到您竟先來此了
緊抿的唇終於悠悠的開口,「聽說妳將我貼身的丫頭給調去柴房了是嗎?」眼裡不帶任何不悅之色,可是聽的出詢問語氣裡有著濃濃的不悅
「是。」她不避諱的繼續回答,「我認為讓一個五歲的小娃服伺您是乎有些不妥
「怕是無法將您服是得當
「能否服是得當是妳知道的嗎?」他輕諷的語氣進了墨佳萸的耳裡,墨佳萸雖臉上掛著一律的笑容,心裡卻冷熱交替
熱的是,眼前這何矅翊竟當著她的面袒護那娃兒,讓她怒火中燒
冷的是,他竟一開口就是那娃兒的事,完全忽視她對他的用心,好像心頭被澆了冷水一樣冰冷不已
為什麼?他不能多注意她一點?為什麼她竟比不上一個娃兒
「若少爺不滿意這樣的安排,佳萸會讓她回去您身邊服伺的。」她隱忍著怒氣咬牙的將話說完
「若能如此,當然是最好。」他眸子一深,好似有所決定了
「妳要記住,沒有我的同意,妳無權去干涉何家莊的一夫一卒,即便是下人的調動也都得經我同意不可
說完,他不等墨佳萸回口,就轉身離開她的房前,不多看她一眼
只留下墨佳萸一人看著他的背影,面上多了兩行水珠。嘴角出現了自諷的弧度
月,照的好明,將她的不甘照的一清二白
呵,她看清了,這男人的心
沒有她,也容不下她,凍結她應有的權限,就是要等到某個女人接替了她的位子才交給那個人。而至始至終她都只會是他心裡的過客罷了
真狠,你真狠啊!何曜翊
她的嘴角勾起扭曲的笑容,心理悄悄的打定了某個主意
它,緩緩的,緩緩的,隨著月隱入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