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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芝萱雖然已經是歐陽川默認的地下情人,但是她也明白這段關係見不得光,所以嚴密遵守遊戲規則地不去踩線,讓歐陽川對她更為放心;日常的表現除了不變的搗亂和無厘頭,並沒有因此而改變,辦公室的同事都沒有發現異狀,連那一票狗仔也只能回報給莎莎:沒有異狀。
沒有異狀,這聽在負氣回娘家的莎莎耳中,就是覺得不對勁,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肯定有問題!她一天不把狀況弄個水落石出,她整天都茶飯不思;可是,又拉不下臉直接到公司去興師問罪,這可怎麼辦才好?
歐陽川有兩個秘書,一位是身材高佻的梁宛臻,另一位是比較老練的方瓊,莎莎想到梁宛臻跟她也很談得來,或許可以利用她來幫忙打探更深入的消息。在莎莎回娘家後的第五天晚上,她和爸媽吃過晚飯,媽媽念了她幾句,她不想媽媽嘮叨,就回到了房間去聽音樂。此時,歐陽川來電話,希望莎莎能儘快回家。
「我不想回去。」
「莎,不要任性,婚姻不是兒戲,不是這樣子經營。」
「經營?你跟我談什麼經營?歐陽家要的,不過是個會生蛋的母雞,並不是我!」
「莎,講話何必如此傷人?事情並不是妳想的這樣。」
「算了,這些都不重要,總之,我累了。」
「什麼意思?妳說『累了』,是什麼意思?」
「你聽不懂嗎?我說我累了,就是累了。」
「你的意思是?離婚嗎?」
「你是聽不懂嗎?我說我累了!就只是我過這種生活很累了!」莎莎又崩潰了,大聲地對電話叫著:「為什麼都要把我想成心機很重的樣子?我不像你家的人那樣,總是守著祕密似的,總是要算計利益
「莎!這樣講真是太失禮了!」
「要我道歉嗎?要寫悔過書嗎?」
「莎,不要這麼沒理智,我們冷靜地談一談吧!」
「談?還要談什麼?」
「談談怎麼樣走下去吧!」
「可以呀!先說說那隻狐狸精吧!」
「狐狸精?」
「別裝蒜!你們眉來眼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都在傳,我嚥不下這口氣!要我回去?可以!先把夏芝萱開除。」
「莎,這件事跟她無關,不要牽扯不相干的人。」
「是嗎?妳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願意做,還要維護不相干的人?我需要繼續談下去嗎?」
「莎,我已經很低聲下氣地求妳了,不要得寸進尺。」
「每次都這樣!那就沒得說了!」
莎莎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氣得把話筒摔在床上,然後抓著頭髮,像發瘋似的狂叫。幾分鐘後,她停止尖叫,沒有眼淚,只有厚重的喘息。她左思右想,拿起手機搜尋電話簿,隨即按下撥出鍵。
「喂,我是梁宛臻,夫人,您好。」接電話的是歐陽川的秘書梁宛臻,雖然已經是下班時間,但是看到總經理夫人來電,還是要恭敬地接聽。
「梁秘書,吵到妳了嗎?」
「不會,我沒這麼早睡,有什麼事需要我為您做的?」
「嗯,電話裡不好說,方便出來談談嗎?」
「好的,請告訴我會面的地址
「梁秘書,沒這麼正式,其實我是想請妳幫我一個忙—你家附近有可以安靜談事情的店家嗎?」
「是,我了解了,這裡有一家咖啡館,很安靜,若您不嫌棄,請您過來品嘗她們的拿鐵咖啡。」
「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半個鐘頭之後,莎莎和梁宛臻在新生南路一條巷子裡的咖啡館碰面,選了靠窗角落的一張小桌子落座,各點了一杯咖啡,莎莎和她略略寒暄兩句,就直接切入了主題—她想要梁宛臻做她的間諜,幫忙蒐集歐陽川和夏芝萱之間曖昧關係的證據,梁宛臻聽完,面有難色地說:「夫人,可是總經理是我老闆,這樣子…我真的很為難!」
「叫我莎莎吧!」
莎莎拿出支票簿子,開了一張50萬元的即期票,簽了名,撕下來交給她。
「去買幾件喜歡的衣服吧!」
「夫人,這個…我真的不能收。」梁宛臻輕輕欠身往前,把支票退到莎莎的手邊,莎莎眼神淡淡地看了一下,氣定神閒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對梁宛臻說:「天氣慢慢涼了。」
「是呀!夫人,您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免得夜涼如水傷風了。」
「我們今晚沒見過面吧!」
「甚至不曾通過電話。」
「好。」
莎莎擱了張千元鈔在桌上,沒跟梁宛臻道別,就自顧自走出咖啡廳,攔了部計程車離開。
「真不識好歹!這丫頭,白疼她了!」莎莎在車上愈想愈不甘心,於是拿起電話,再撥給另一位秘書,方瓊,但是一直佔線,她撥了幾次才接通,方瓊很驚訝莎莎會在半夜打給她,但是也很順從地願意和莎莎談事情,不過因為她住的附近沒有什麼能談話的地方,所以莎莎想到她住的地方相談。莎莎要司機轉開往景美的方向,方瓊住在羅斯福路六段一幢門廳十分氣派的大樓宅邸八樓,莎莎在門廳的咖啡座等待方瓊下來接她。方瓊略施薄粉,穿著一襲紫色的小洋裝,略顯緊張地過來招呼,兩人講了幾句客套話,就雙雙坐著電梯進到方瓊的房裡。
這是個三房兩廳的房子,客廳很大,旁邊是吧台隔開的餐廳和廚房,過去一些是臥室、書房和一間專放衣飾的更衣間,擺飾和傢具不多,設計卻很有品味,坪數約莫40坪,對她一個人來說,顯得大而空洞。
「夫人!什麼風把您吹來?真是稀客!請用茶。」方瓊沏了壺菊花茶,遞上一杯給莎莎,她拿起那漂亮精緻的杯子瞧了瞧,總覺得眼熟,卻又說不出在哪裡見過。
「好漂亮的杯子,哪裡買的?我下回也買一組回家。」
「這不過是便宜貨,配不上夫人您的身分的。」方瓊緊張的攏了一下額前的髮綹,用著尷尬的笑容掩飾。雖然莎莎覺得她神情有異,但也只認為是深夜造訪的緊張,不當一回事,啜飲一口茶,放下杯子,淡淡的跟方瓊說:「我今天來,是有事相求。」
「夫人,您太客氣了,有什麼事您吩咐一聲就是,方瓊一定照辦。」
「這件事情不一樣,其實要開口還真難啟齒,不過我想也只有妳能幫忙了。」
「夫人快別這麼說,只要方瓊能幫得上忙,一定盡力。」
「最近我不在公司,總經理還好嗎?」
「您的意思是?」
「我就照直說了,總經理最近有沒有跟誰有曖昧關係?」
「夫人,您是聽到什麼傳聞了嗎?」方瓊很謹慎地說話,小心翼翼地遞上一碟水果慕思蛋糕。
「例如,夏芝萱。」莎莎用修得十分漂亮的指甲,輕輕點著蛋糕盤邊緣,淡淡地看著方瓊。
「夫人,部門裡的小道消息常常是惡意的玩笑,您不必太認真。」
「空穴來風?我卻認為,無風不起浪。」
「那麼,您需要我做什麼?」
「妳知道的,看到的,聽到的,我都想知道。」
「任何事情嗎?」
「任何事情—不要保留。」
「夫人,您這是要我跟您輸誠,這樣,對我的老闆不好交代,也違反工作倫理,若是被總經理知道
「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我保證。」莎莎用精緻的銀色叉子切下一小口蛋糕,優雅的送進嘴裡,她那晶瑩欲滴的嘴唇,輕輕咀嚼的動作,不經意流露了說不出的性感嫵媚,看得方瓊透出了異樣的眼波。
「這蛋糕選得好,妳的品味不錯。」
「夫人過獎了。」
「難怪總經理這麼倚重妳,穩重、有品味,還很忠誠。」
「夫人,別這麼說。這是身為秘書該做的事情。」
「是嗎?另一位,梁宛臻,好像不是這樣子。」
「梁秘書她怎麼了嗎?」
「聽說妳是她大學的學姊,是妳推薦她進來的嗎?」莎莎經過剛剛被梁宛臻拒絕,現在比較謹慎用詞,迂迴地尋找切入方瓊內心的點。
「她的確是我的學妹,不過不是我引薦進公司的,我只不過稍稍提點。」
「她知道妳提點她嗎?」
「知道,總經理有當面跟她說過。」
「那她…有什麼反應?」
「嗯,就是說聲謝謝吧!」
「妳不會覺得她太不知輕重了嗎?」
「還好,我不是很在意。」
莎莎嗅到了芥蒂的氣味,她已經知道該往哪一條線去走,於是趁勢追擊,繼續聊著關於兩位秘書之間的競合相處,也讓方瓊彷彿得到知音似的,大吐苦水。
「夫人,謝謝您耐心聽我的抱怨。」
「不,這讓我有了新的了解。所以,她不太懂得尊敬前輩?」
「在某些部份,是的,夫人。」
「別叫我夫人了,怪疏遠的,叫我莎莎吧!」
「這不太好的,夫人!」
「我說過,我需要妳的幫忙,妳要是肯幫忙,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不必這麼客套。」
「是,不過,您需要我為您做什麼呢?」
「我聽說總經理和夏芝萱有不正常關係,而且不只她,還有其他尚未曝光的。」
「您這是聽誰說的?」方瓊突然有些激動,眼睛都睜大了。
「我在公司裡還有幾個親信,他們說的,不過都找不到證據。」
「只是傳聞,是嗎?」方瓊很快就和緩了下來,問著莎莎。
「我需要更靠近的人幫我找證據。」莎莎的茶喝了大半,方瓊立時拿起杯子要幫她重斟一杯新茶。
「我先幫您換杯茶。」
莎莎耐心地等待她走到吧台,慢慢斟滿茶杯,端過來,遞給莎莎。
「夫人—我還是稱呼您夫人吧!比較自在。我想,我可以幫您注意注意,不過
「沒關係,妳說吧!」莎莎挪了挪身子,靠到方瓊的身邊。
「希望您不要要求我出來指證,我有我的苦衷。」
「當然,我會保護妳的。」莎莎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倍感安全地笑了。
「謝謝您,夫人。」
「妳果然比較通情達理,不像梁宛臻那個小丫頭,不懂事!」
「您太誇獎我了。」
方瓊和梁宛臻本來就因為工作有了嫌隙,彼此表面上好像相安無事,卻經常暗地裡角力較勁,方瓊雖然有資深的優勢,但是梁宛臻也不是省油的燈,在總經理面前非常積極,憑藉外表與年輕,也是來勢洶洶、不可小覷。
方瓊有了莎莎當靠山,要整垮梁宛臻無異增添了很大的勝算;莎莎有了接近「核心」的心腹,對挖出歐陽川不忠的證據,更有把握。兩人各懷鬼胎,在這一個晚上,策劃好了作戰計畫,即將挑起幾個女人之間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