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要做很多個夢,撞很多的南墻,最後沖進黃河裏浮浮沈沈,將要淹死的時候才能想通:原來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啊
清晨醒來,鎖鎖按掉鬧鐘,反手從背後摟住顧長安,微微隆起的小腹貼在男人的後腰上:“今天陪我去孕檢吧?”
顧長安沒有翻身,握了一下鎖鎖的小手:“今天上午有個會,我一會開車送你去,好不好?”
“那算了吧,”鎖鎖收回手,躺平。“我打個車去就好啦。”
“抱歉,寶寶,最近公司真的很忙。下次一定陪你。”
鎖鎖點點頭,敷衍地嗯了一聲。直覺最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變得十分遙遠,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想了一通也只好把原因歸結於事業的壓力,自己爬起身,略微梳洗一番便去了醫院
她孕吐反應嚴重,懷孕也快4個月了,依舊聞不得油腥。每天強撐著帶著口罩做飯,看顧長安吃得香甜,自己卻一口也吃不下去。到了夜裏,就開始餓,餓的睡不著,餓得形容憔悴,餓得24歲像44歲。
外形44歲的孕婦還不敢化妝,在婆婆的強迫下也剪掉了一頭長發,孕前有多水靈,孕後就有多枯槁。有時候照著鏡子,自己也覺得這幅尊容難以入眼,也難怪顧長安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鎖鎖打車到了一醫院。
一醫院的婦科實際上並不是市裏最好的,但是婦幼保健院實在是掛不上號,沒轍,只能退而求其次。
醫生已然混了個相熟,看她一眼,口氣不善:“還是自己做飯?還是吃不下去?”
鎖鎖苦笑點頭。遠嫁,娘家不便遠赴這個城市,婆婆又有自己的店要開,她並沒有什麽選擇。
“不是我危言恐嚇,但是你這個狀態孩子根本沒有辦法攝入營養,哪怕不流產,生下來也很難養好。”醫生姓盧,看著年輕貌美,眉頭卻皺得緊緊。“我再給你開一些營養素,飯,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都要逼自己吃下去。普通人不吃飯都扛不住,何況孕婦?”
盧醫生在電腦上快速地打著藥單。“別的倒沒什麽,幾項檢查結果都還可以,一會兒開好藥就回家好好休息吧
鎖鎖收齊病例和就診卡,緩步走出了診室,身後是護士朗聲喊下一個的聲音,面前卻是那個日夜相對、朝暮相處的人——他懷裏正擁著一個面色蒼白、卻偏有一種嬌弱美感的女人。
鎖鎖倒吸了一樓涼氣,還未來得及動作,就見顧長安將懷中人護在了自己身後,那個女人也緊緊抓住了顧長安的衣擺,露出一對含情帶怯的眼睛,怯生生地盯著鎖鎖
鎖鎖想問一句她是誰,又覺得這句電視劇必備台詞可真是老套,一時間居然還笑了出來。
“你怎麽在這裏……”顧長安的臉上是鎖鎖從未見過的緊張。
她極力想保持鎮定,然而一開口聲音卻是顫抖的:“嗯,我來做產檢啊
“你們還進不進去了?”護士不耐煩的敲了敲手上的病歷本,鎖鎖眼尖,瞄到了姓名一欄寫著楊玉鈴三個字。
鎖鎖心下感嘆一聲,側身給他們讓開了位,看顧長安想扶楊玉鈴進去卻被護士攔下:“婦科診室男士勿入,出去出去
顧長安面色訕訕,看著鎖鎖幾次張口又合,周圍人只以為是熟人相遇,倒沒有多註意他們。
“鎖鎖,你先回去…我晚一點回家跟你解釋,好嗎?”
他面色急切,仿佛是被抓包後感到了害怕和愧疚,可鎖鎖心裏卻清楚這只不過是怕她在眾人面前鬧起來,丟了他的面子。
她想回應一聲再走,卻始終無法發聲,腦子裏似乎是清楚的又似乎是糊塗的。思考的能力早已喪失了,一切行為不過是源於本能
她慢慢地走出了醫院,在門口呆立了30分鐘,出租車從她面前一輛輛開走,她卻不知道伸手。
直到看到顧長安的車從地下車庫開出來,也從她面前呼嘯而過,在空蕩蕩的眼眶裏掛了良久的兩滴淚才終於知道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