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我放這,記得拿。」李夜把錢壓在一個碗下。
小秋咬著唇恨恨地回頭,那眼神很冷。
「我不要你的錢。」
李夜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還穿著小花裙的妹妹,長長的黑髮,包子般白嫩的臉頰,一直是他捧在手掌心小心翼翼養大的。現在那個總是在他身後吱吱喳喳喊他哥哥的女孩已經不再對他笑了,反之是深深的恨意。
李夜並不希望他們的關係變得這麼僵,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妳說要自己出來住出來讀書我都答應妳,但是妳拒絕我給的錢,拒絕見我到底是為什麼?」
他一開始以為小秋只是叛逆期到了,不願意跟大她七歲的哥哥同住,想出去圖新鮮,一向拗不過她的李夜只好答應,二十坪大的兩室房間替她租了,學費替她繳了,這個妹妹卻不願意去住。
她自己另外跟同學分租了個小套房,一個人趁早上他熟睡時偷偷把行李都搬空了,說什麼都不再願意接受他的援助。
到那個時候他開始意識到,小秋不是叛逆期,更不是圖新鮮有趣,而是嫌棄他的身分、賺錢的門路。
小秋從十六歲就急著脫離他,之後四年他們更沒有好好見過一面,每次都是他去找她,她就急著要走,或者把他拒於門外。之後漸漸地他也就不再去打擾她,每次只是靜靜地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她,然後看著那個曾經他拼了命也要捧在手心上供養的公主成為凡人,穿著最普通的襯衫剪去了長髮,穿梭在校園和打工地點之間,日復一日。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越來越生疏,最後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成年了,我想過我自己的日子,兄妹再好最後也是要分家的。」李小秋淡淡地說,眼睛沒有看他,而是看著街邊。
商店的燈光參著昏黃的路燈打在她臉上,和李夜相似又更圓一些的微揚鳳眼,挺翹小鼻,兩片紅紅小嘴,全都是李夜再熟悉不過的。多少個夜晚,他都是盯著這張臉入睡,多少個夜晚都是他摟著這個女孩,輕輕哄她入睡。
「四年前妳可還沒成年。我是妳哥哥,難道連關心
「不要再說了!如果你還想我認你當哥哥,你就去好好找份工作,好好生活!我現在這樣是靠我自己的勞力在賺錢,我問心無愧,你呢?刀光劍影的生活你真覺得好過了?」
「我……」李夜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十年前,成為孤兒的他們過著看親戚臉色的生活,小秋想要個書包,只能用大表姐五年前背過的破爛書包;想要個玩具,還要偷偷存錢,存了一年都買不起;發育了想要件胸衣,只能收到嬸嬸穿過不要的……那過大的尺寸穿在小秋身上,他察覺到小秋駝著背很不舒服的樣子,但是他能如何呢?
十七歲的年紀,他已經在外打工賺錢,微薄的薪水付給叔叔嬸嬸一家,做為他們的伙食費,再補貼點學費,眼看就要再去兼份大夜的工作,就遇到了之前在商店打工的舊識,推薦他去酒店端盤子,端著端著就轉去做圍事,跟了個大哥在底下幹,敢拼夠狠,錢是日進斗金,生活好了很多。家裡沒人知道他到底去做了什麼,直到那天夜裡,小秋闖進他房,看見他赤裸背部上的傷,才逼問出一切。
知道他早就不在酒店工作,知道他不再升學,知道他計畫買一棟房子帶她搬出去。
那之後小秋對他的態度就開始漸漸轉變。
不再接受他的禮物,不肯拿他的錢,見了面就是逼他回去上學,逼他找份正常工作。
他李夜原就不是塊讀書的料,就是有點小聰明,在這一行混得如魚得水,在層層疊疊的關係之下,他要養不少人,也被不少人養著,環環相扣怎麼退呢?他覺得自己就像陷入流沙的人,越陷越深,掙扎無力。
他們的關係越來越疏遠。
李夜沉默,神情裡有點痛苦,薄唇蠕動幾下還是沒說話。
「你走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也是。」李小秋把錢還給他就轉身走了。
李夜看著她短短的後髮,人依舊美麗,青春無限,有著,光明的前程而他的心已經老了。
李夜走了,小秋繼續工作,那旁邊的老頭只在旁邊淡淡說了句:「妳是對的!妳哥哥啊……那條路不行啊!」
小秋沒答話,緊咬著牙,陷入自己的思緒裡。當年她苦勸沒有用,知道自己成為李夜去混黑社會的理由,覺得太過荒謬,如果是這樣,那她就遠遠離開他。
她不想成為李夜的藉口
凌晨一點,正式收工後,小秋背著小背包回到和同學同租的七坪小套房。室友前陣子交了男朋友,一起過夜去了,留她一個人在家。
正準備洗澡的時候卻看見室友回來了。
「妳怎麼回來了?不是過夜嗎?」
室友周蕖神色有些尷尬。直到小秋洗完澡出來,兩個女孩躺在床上睡前閒聊時,周蕖才小聲地說。
「妳有過性經驗嗎?」
小秋一聽,臉微微熱了。
「沒、有。」
「嗯,其實,我今天是逃回來的。」周蕖害羞地說,「我很怕,我一看到他褲子脫下來,那個,那個好可怕,嗯,就慌了,我就想啊,我真的要給這個人嗎?不後悔嗎?我們才交往一個月哪!」
「嗯……」小秋答不上來,思緒漸漸飄到和她哥哥同住那些年。
有一回嬸嬸給的胸衣不舒服,她睡覺脫了沒穿,夜裡颱風,她怕,就到哥哥房裡睡。
快睡著了哥哥才回來,看見她在床上,就躺過去抱她。
那時她以為擁抱是一種安撫,卻沒想到,竟然感覺到自己的腿間有什麼鼓脹的東西不斷頂著她,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已經快十六歲的她似乎也知道大概是什麼,當下嚇傻了連心臟都差點停止。
鼻間聞到李夜身上的酒味,她哥哥醉得迷糊,嘴裡還喊著她的名字,然後拉下褲檔的拉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