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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忽如其来的大雨更容易停,可是窗外的雨像瓢泼一般,又细又密,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天色暗得可怕,真的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这样的鬼天气连在家躺着都有些胆战心惊的,更别说出门了。
可是阮春末真的忍不了了。
她关好窗户,把泼进来的雨水用干抹布擦干净后,妈妈还在骂,从一点点小事已经骂到阮春末整个人生都是失败的。
阮春末挺委屈,她又不能回嘴。时间久了,情绪得不到疏解,每次妈妈这样,她都想死。
但阮春末真的不想死。
她必须搬出去。
翻了一圈朋友圈,大家都在发路况如何,阮春末想了想自己的车技还有座驾的底盘,还是觉得坐公交安全一些。
大家都在调侃公交车就是带轮的游艇,这么大的雨、这么深的积水一点事情都没耽误。
阮春末重新梳洗一下,站在窗前往楼下看,心里想:“这种鬼天气,穿了衣服也是白穿。”
但总不能裸奔。
阮春末做好被淋透的心里准备,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一条热裤、一双穿旧的凉鞋,因为有风,打伞反而累赘,阮春末往身上套了一个好久都没用过的透明雨衣。为了防止真的被淋成落鸡汤,阮春末机智地带了一套衣服,并且用防水的包包装了起来。
出门的时候,阮春末还很害怕,大概被管制久了,一举一动都要多加小心。但很显然,就在门前找东西的妈妈还在气头上,并没有留意到女儿要在大雨天气里出门。
阮春末家的这个小区地势还可以,除了有一些不平整的砖缝里有些小水坑,还没有形成大面积的积水。
阮春末捂紧雨衣衣摆防止被风吹开,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公交站台。
等了好一会儿要搭的车才来。周末出门不是逛街就是会友,如果不是这场大雨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公交车上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多。
如果是她的话,即使走到了半路遇到大雨也会折返回家真是用生命在逛街会友。
穿着雨衣四个角都在滴水的无处可坐的阮春末默默在心里吐槽。
半个小时的车程,比平时延缓了十分钟左右,阮春末在单位门前的公交站下车,进了商场门口脱下雨衣,进到员工通道里找了个门,把雨衣挂到门角上沥水,然后才下到负一层超市买食材。
员工看到本应休息的阮春末穿着便装出现在卖场里并不惊讶,见怪不怪地笑着打招呼,甚至有经常来购物的顾客也打招呼。
大家都对无时无刻能看见穿梭在卖场中的阮春末习以为常。
说实话,虽然阮春末会做菜且经常做,可在肉的选择上非常迷茫,她不懂得排骨怎么挑选、外里脊和内里脊有什么分别,好在员工比较实在,一般都是阮春末自己说想要做什么菜,几个人吃,员工根据她的需要就直接给她挑肉称称。
买好食材,已经快十一点。
阮春末迅速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房东那里。
只是千防万防,防了一路的雨在富雅小区的门口冷冷地拍在了阮春末的脸上、身上。
只因为她的塑料雨衣刮上了小区带有门禁系统的门上。
阮春末的内心是崩溃的。
保卫大叔在保卫室看到这一幕也是忍俊不禁,因为阮春末没有门禁卡连小区都不进去,刚刚趁着上一个人走进去门还未闭合,阮春末两手提着东西就想去抢一下,哪里知道一抬手整个雨衣都挂到了金属门上,瞬间自己的雨衣就撕开一道缝,风一吹,雨一大,立刻就变成了落汤鸡。
保卫大叔打着伞出来帮阮春末开门。
“小姑娘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保卫大叔开门之前还警惕性极高的问了一下阮春末,正常陌生人进出小区是要登记的,但今天天气特殊,来小区的陌生访客也很少,遇到阮春末这样拎着菜的小姑娘,大叔就没让她登记。
“哪栋楼的?新入住的?”
“不是。”
阮春末怕大叔不放她进去,如实报了目的地。
哪成想这大叔记性也是真的好,居然认识房东。
“啊呀,员先生这是有了女朋友呀,快回家去吧,一会儿感冒了。”
要不是自己的内裤都要湿透了,阮春末真想辩驳几句,好好的一个单身美少女,怎么就成了谁的女朋友?
但她现在是真的没心情。
别说内裤,内衣都湿得差不多了。
到了房东家门口,阮春末没急着按门铃。
她先发了条微信:“已到。”发送之后,又紧跟一条:“形象不佳,勿怪。”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对方既没有出来开门也没有回复信息,阮春末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结果也没有人接,阮春末趴在门边听了听屋子里面的动静,也不知道是隔音太好还是真的没有人,一丁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阮春末怀疑对方是不是临时出门被大雨困在外面了。
这栋楼的格局是一梯两户式的,阮春末回头望了望,发现对门的门把上已经积了一层灰,似乎没有人住的样子。这个发现让阮春末高兴起来,毕竟她现在这副鬼样子,少一个人看见对她来说就是少一份尴尬。
“发什么呆?”
“啪嗒”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开开。
“你在家啊?”
来不及打招呼,阮春末第一句就质问他。
“打游戏直播,实在走不开。”
尽管男人没有说普通话,但声音低沉好听,怀春少女听了必定会麻掉下半身。
但阮春末不是怀春少女。
她想的是她也玩游戏,充分了解游戏打到一半被打扰的揪心状况,所以没再继续在被不礼貌的扔在门口十几分钟的问题上纠结。
屋子空间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看得出主人的性格不是愿意受委屈的人,除非必要的承重墙,部分阻隔视线的墙装修的时候全部被拆掉了,空间靠透明的玻璃幕做阻断。
阮春末站在客厅环视一周,她甚至可以看清楚主卧的布景,以及连通主卧的貌似被改成游戏房的屋子,然后还有一间疑似次卧的房间一角。这几乎没有隐私可言的空间阮春末并没有发现将来自己搬进来可以容身的地方。
于是阮春末回头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这一回头阮春末发现对方好高,自己只到他胸口的位置,与他讲话需要昂头。
刚刚玄关那里灯光比较暗,阮春末甚至都没有好好看一看她这位未来房东的相貌。
阮春末往后退了两步,看见对方脸的全貌时突然就有了一种即使对方是坏人她也心甘情愿上套的冲动。
对方的长相并不是电视里的有些受欢迎的男明星那种偏阴柔的美貌:他的眉毛粗长,长着一双退伍老兵的鹰眼,鼻梁高挺,嘴型是不薄不厚刚刚好的饱满,综合起来就是冷峻的面容看起来一身正气。
粗粗的手臂与宽阔厚实的肩膀偏偏又散发了勾引人的雄性荷尔蒙。
“哎,我还没有自我介绍。”
对自己的失态,阮春末有点尴尬。
“哼。”
男人却是轻哼了一声,似无视似轻蔑的一个音节。随即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条没开封的毛巾,扔给阮春末。
“比起无聊的自我介绍,我觉得你还是先冲个热水澡更好。形象确实不佳!”
阮春末接过毛巾低下头看自己的装备,无用的雨衣早已经被自己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身上湿得在滴水,虽然有先见之明的穿了黑T恤,但架不住她胸型饱满,被四分之三的光面内衣一托更是满了出来,此时黑T恤紧贴在胸肉上随着呼吸一起一落,有着别样诱人的味道。
阮春末脸一红,背着背包钻进了磨砂门的卫生间。
她没看见的是,她的未来房东背对着她,扶了一下自己的裆。
等待阮春末打点自己的时间里,这位扶完了裆的房东打开了阮春末带来的食材,菜洗净切好,甚至爆锅用的葱姜蒜都准备妥当了。期间他还皱着眉头纠结一会儿是不是要等一等,说好的试菜怎么变成了单纯的送菜?最后被自己饥肠辘辘的胃打败,先一步把西红柿炖牛腩做了起来,随意用电饭煲焖了够两个人吃的米饭。
等阮春末收拾妥当已经是二十分钟后,她羞赧的走出卫生间,绕过S型的半人高书架,发现房东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里在玩手机。
“那个……”阮春末想了想,还是觉得做一下自我介绍比较礼貌,“我叫阮春末,九二年的。”
那人抬了下手,表示视线挪到了阮春末身上,不咸不淡、不亲不近的说:“我是员弛。赶紧去炒菜去吧,饿死了。”
员弛……
阮春末开火炒菜的时候就想,这么耳熟的名字到底在哪听过。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内分泌失调的缘故,阮春末现在记性特别不好。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阮春末心大,想不起就不再想了。
然而,没想到答案就在阮春末摆完盘转身把菜端上餐桌的时候蹦进了阮春末的脑海。
他穿着居家服的背影让人看着有想让人依靠的冲动,能够从背后环腰抱住他的女生一定很幸福。
但他穿西服的背影真是够冷淡的,让人看了会脚软。
员弛。
就是大半年之前集团品类会上轻哼的男人啊、就是在一楼卫生间和有夫之妇偷情的男人啊、就是在消防通道的转角抽烟的男人啊。
“哼。”
员弛又哼了一声,说:“赶紧坐下吃饭。”
虽然句子里没有主语,但阮春末知道,员弛是在跟她说话。
因为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再也没有第三个喘气的生物存在,也就是说,在这里被杀人灭口都没有第三个目击证人。
“想起我了?”
员弛夹了口菜,似乎因为味道不错,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手艺挺好。”
阮春末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忐忑地坐下来一起吃饭。
“从小练的。”
“为什么想要搬出来?”
“总跟妈妈吵架,大概只有距离能产生美吧。”
“嗯。”员弛沉吟片刻,接着说:“偶尔是这样,但距离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什么?”
阮春末夹起一块牛肉,虽然炖的时间比较短,但味道还不错。
“真诚的交流。”
“可是我妈妈现在听不进去我说的每一句话。”
“那就说明你们之前的沟通就很差。”
“没错啊,所以想先都冷静一下,不然的话,我可能都要活不下去了。”
“傻话。”
员弛轻斥一声。
想了想又接着说:“我不太喜欢说废话,所以有些话只说一次,如果你决定好了,微信告诉我一声就行。”
员弛看着阮春末的眼睛,一字一句的,用不带口音的普通话说:“1.你住次卧,有双向的帘子,不必担心你的隐私,我也不会偷窥;2.我的私人物品未经我的允许希望你不要乱动,我相信这点家教你是有的;3.房租每个月500,可以按月付,我不要押金;4.休息日负责我的三餐。”
阮春末眨巴眨巴眼睛,心里说: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做你的房客呢。
似乎是看出阮春末的顾忌,员弛无奈的接着说:“5.消防通道抽烟的人是我;6.哼你的人也是我;7.卫生间里打炮的人不是我。”
这算是解释?
阮春末飘飘忽忽的告别,飘飘忽忽的冒着大雨回到家。
她决定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