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就是周五,是月初时候办公室定好的盘点的日子。
“今天什么日子,人这么齐整?”
早会前几分钟商场经理九亮一进办公室就发现今天办公室里面乌泱泱的全是人,一看表确定自己没看错,今天是星期五不是星期一。
阮春末这个单位休息制度是一周两天休,但每个人的工作内容都是满的,且商场是每天不间断运作的,为了保证工作的有效延续性,原则上每个月不能超过两次两天连休,只要保证品类有一名组长以上成员在岗,周二到周日,组长以上可以任选两天休息,品类负责人则是周三、周六、周日任选两天。
“九经理,今天盘点呀。”
一个组长委委屈屈的答。
他们组长都挺讨厌盘点的,因为要把库房和卖场的货物重新清点一边,然后对库存、找账、调账、结算,挺费劲的,光盘点这一个活加班加点的弄完,也得是五天以后了。
“啊,我忘记了。”
企业属于新开业不到五年的店,陈年旧账和理不清的乱账很少,只要最后商场的实际损溢金额不超过十万就不会对商场经理有什么影响,所以九亮就连把这么重要的一项工作忘记了,也说得轻描淡写。
九亮坐到位置上转了两下笔,跟管理经理白月说:“晚上你们去吧,我有别的安排了。”
“好咧。”
白月迟疑了一下,但嘴上反应极快的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过头跟阮春末挤眉弄眼。
总是在同样的日子做同样的事情,时间久了,这件事情便成了约定俗成得事情。
比如:每月一次的盘点的日子里就是办公室众人聚餐团建的日子。
九亮的意思是,晚上聚餐团建他不参加。
这是九亮第二次缺席盘点团建。
白月挺惊诧的。
她从管理口的小道消息得知,九亮要被集团调去筹备新店开业去了。九亮本人入企十年,人脉极广,怎么会没得到消息呢?
白月悄悄给阮春末发微信:“好奇怪啊,这可能是九经理最后一次与我们聚餐团建,怎么不参加呢?”
阮春末手指戳戳鼻翼,把握着手机的左手放在膝盖上,头微抬,眼珠子却低得快要掉到地上。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因为比起我们,多跟小妖姬亲热几秒都是天上人间。”
“擦,你需要一吨去污粉!”
阮春末猥琐的笑笑,没反驳。
因为上午要先盘库房商品,九亮的早会开得时间并不长。
散会后,大家各忙各的。阮春末上午没被安排,她准备上个卫生间再回来把下周要的烟捋完,这样周一上系统就省事儿了,没成想一个不察被白月从后踮脚搂住了肩膀。
“哎我去,小矮子你给我放开!”
“小逼崽子,你才是小矮子。”
“你是小逼崽子。”
“不,你比我小,你是。”
白月其实比阮春末大上七八岁,但她个子小小的,看起来跟阮春末年纪差不多大。她性格很好、心思玲珑,从前给重要领导当过三年秘书,因为缺少前线业务经验,当时空降成了阮春末的直接领导。
那个时候阮春末也才是新被提拔的小组长,白月又第一次做业务,工作方面磨合期还挺长的,当然性格方面,磨合期更长。
阮春末脸冷,白月和她接触几次她都公事公办的态度,白月也不是什么软角色,觉得自己是领导还大她几岁,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如果工作能力不行,就想办法把阮春末调走。
还是有一次白月开了一天的会,一顿饭都没来得及吃,阮春末看着有些不是滋味,等到晚上大会之前,特意跑去给白月买了面包和水。
那之后,两个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才越走越近。
近到没了年龄上的大小、没了官职上的大小。
白月教会阮春末挺多的,阮春末把白月对她的那些好都放在了心上。以至于曾经有一次两个人凑一起八卦别人在企业酒店偷情,阮春末郑重的跟白月说:如果有一天你跟你家姐夫过够了,你有了别人,偷情的时候别怕,我帮你通风报信。
阮春末正义感挺强的,三观极正,但为了她月姐,她愿意破例。
两个好姐妹手拉手上完了厕所,白月又把阮春末往楼上拉。
“带我干嘛去?我还得捋烟呢。”
“捋什么烟捋烟,你等有机会姐帮你色诱他们老大去,到时候他们库房都给你。”
白月又上来吹牛逼耍流氓那劲儿。
“你可拉几把倒吧,他们老大不可能喜欢平胸的。”
“擦!”白月快速的揉了一把阮春末的胸:“你的大你的大,行了吧?”
白月是拐阮春末陪她去服务台开发票,上周有个紧急外事,她先垫付了钱,现在得把发票开出来,好拿着发票去财务报销。
路上路过万梓良负责的大家电品类,万梓良恰好在巡视卖场,看到阮春末原本想打招呼,结果阮春末假装没看到走过去了,于是万梓良直勾勾的看着阮春末走远。
“你说你,小腊腊,胸再大有什么用?都没有人摸一摸、揉一揉。”
白月明显话里有话,阮春末瞪她一眼。
“饥渴已婚妇女说话请对纯洁未婚少女注意一点。”
“擦!”
白月又把口头禅骂出来。
“别装纯洁,老汉推车都知道纯洁个鬼。”白月跳起来弹了一下阮春末的额头。“老实交代,你自己看了多少大人看的片儿
阮春末翻翻白眼,继续跟她插科打诨。
等往回走的时候,再次路过家电,白月才想起来她被茬远的话。
“小腊腊,听说万梓良最近在追你?”
“你听谁说的?”
阮春末作子虚乌有般的惊讶状。
“万梓良自己跟我说的!”白月狠呆呆的拧阮春末腰上的软肉,咬牙切齿道:“小逼崽子挺能瞒啊,我你都瞒!”
“哎哎哎,好月姐,疼疼疼!”
阮春末终于服软。
“他也没直白的说出来,我这不是怕我自作多情么。”
“是吗?”
“当然。”
“你脸皮这么厚,要是自作多情你也早就跟我嘚吧嘚吧嘚吧嘚了。”
“哎,瞧你说的。”
阮春末挠挠头发,跟月姐,她还是要说真心话:“我就是觉得他不太靠谱,想着我不搭理他,他自觉点就是了。”
“怎么觉得他不靠谱呢?”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评价万梓良不靠谱,白月惊讶极了。
“哎呀,就是直觉吧。”
阮春末毕竟没跟人家共事过,不是很了解万梓良,她不能凭空捏造人家不好的事迹。
“而且他跟小婷的事儿,我还挺膈应的呢。”
膈应是阮春末的家乡话,讨厌恶心的意思。
“那不都是快一年的事儿了吗?而且小婷你也不怎么熟,犯不着忌讳。”
“我就是感觉怪怪的。”
“哪里怪?”
白月按了通往财务的电梯,她情窦初开就开始跟小男生手拉手,学习成绩不上道,男朋友倒是谈了一二三四五六七,最后被降服,二十三岁刚刚参加工作就嫁人,二十五岁生孩子。在情情爱爱这条路上不算循规蹈矩,倒还颇为圆满。阮春末面冷心热,是个现如今一言不合就脱衣服的世界里少见的稳重善良的女生,她由衷的希望阮春末能快一点找到命中的那个男生,知她冷暖、懂她好坏,爱她一生、伴她一世。
万梓良在她看来,是真的不错,并不委屈阮春末。
“说不好,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没有喜欢的感觉吧。”
“喜欢的感觉?你都不跟人家接触能有什么感觉?你可别告诉我,你想要一见钟情,我呸,那明明是见色起意。人家万梓良不够帅?多少小姑娘追呢!”
阮春末左右晃了晃头,没话说,昨天她对着电脑分析数据坐了一天,今天颈椎就硬得厉害,痛感一阵接一阵。
见阮春末不搭话茬,白月心有不甘,正要接着说话,电梯叮咚一声停在了十三楼。
进来的人是还处在风口浪尖的田橙橙。
企业家大业大,员工上千,但后勤人少,女性更少,平时打交道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时候突然不打招呼了,怪尴尬的。
白月等级高,又比田橙橙大,所以对视的时候只笑了笑算做打招呼,倒是阮春末出了声。
“哎,橙橙。”
“嗨,小腊腊。”
“嗨。”
阮春末挠挠头,其实她是有正经事要问。
“橙橙,我想问一问,我的新小号什么时候能办下来?”
之前阮春末办通信业务的时候不小心取消了集团小号,导致半个月以来大家给她打电话都哀声怨道的。一般办理小号的周期就是一周,但周一的场景传遍企业,阮春末都不确定田橙橙还能不能接着干下去,就没问。
“哎呦,不好意思,我前几天挺忙,我一会儿给你重新办,下周就能用了。”
“行,谢谢你。”
等下了电梯,白月就跟阮春末嘀嘀嘀咕咕:“学学人家,忙着左拥右抱。你看看你!”
“哎呀呀,好好好。”走廊里阮春末把双手立在胸前,作被折服的无奈样子:“我听你的,和万梓良接触接触,对他的追求有点回应,跟他试试,行了吧?”
白月听闻立马作开心样。
说是说,但等在财务见到万梓良的人,阮春末就又立马恢复成了不搭理人的样子。白月恨铁不成钢,在阮春末与万梓良擦肩而过时,使坏推了阮春末一把。
手下的触感不算坚硬,但也是男人的触感,且男人的身上有并不难闻的香水味道。
阮春末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与万梓良拉开距离。
“对不起啊对不起,万经理,撞到你了吧。”
阮春末先道歉。
“哎,阮经理,叫万经理有点太见外了。”
两年前两个人合作组织过一档活动,那时阮春末还熟稔的管万梓良喊“阿良”,万梓良则叫她“小腊腊”,都是大家熟悉的叫法,所以尽管关系不那么亲近,但也不奇怪。
只是在万梓良频繁的给阮春末发信息后,阮春末才有意疏远。
现在听万梓良这么一调侃,阮春末瞬间破功,笑了起来。
“明天晚上那几个人张罗要一起出去吃饭,你好久没参加了,明天你能去吗?”
万梓良最开始实习的时候就在阮春末所在的商场,和大家关系不错,相互之间经常约着下班之后出去吃饭,以前阮春末偶尔也会参加。
也确实是好久没参加了。
阮春末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