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薛墨就趕到難以呼吸,前幾天又恢復了和歸遠一起睏覺的日子。此刻,歸遠一隻手臂墊在她腦後,另一隻手將她緊緊的圈在懷裡,自己一腳還跨在對方腰間,感覺身下有東西一下又一下的點著自己。低頭一看,那半硬的東西還在自己體內,她半羞半惱的爬起床著衣,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早已被人擦乾淨,身上的吻痕、咬痕也被抹了一層薄薄的藥膏
莫非她搖搖頭,不願多想
這幾日歸遠都陪她在書房裡看書,雖然這傻子總是沒辦法安靜太久,不過背了一首詩便嚷著要出去玩,每當這時候只要薛墨答應唸書給他聽,他就又會立刻安靜,笑盈盈的將她抱進懷裡,聽她唸書
待薛墨梳妝完畢,歸遠已經起床到正廳用膳了,只留一個小丫鬟隨身服飾她
「妳也坐下吧。」她指著對面的空凳子說道,那丫鬟年紀比她小上許多,大約和她弟弟差不多大吧?想來是尚未用過早膳,那丫鬟推託了一會兒便乖巧的坐在她前面,望著一桌菜的小眼神有些饞
薛墨將筷子遞到對方面前:「吃吧。」她已經吃過一些了,只是看著眼前瘦弱的女孩,想起自己與母親相依為命的弟弟,不禁有些心疼
一邊吃著,她一邊與眼前的小丫鬟閒聊。那小姑娘叫苑兒,原本是霍家一個嬤嬤的孫女,嬤嬤從前便把她帶在身邊一起服侍霍家人,後來嬤嬤年老去世,苑兒便一直在這兒待著,只是做事經常出錯,老是被二夫人打罵,薛墨來了以後才被任命前來服侍「少夫人
說來也好笑,吃的是奴婢們一樣的伙食,從來不被那些下人尊重,他們卻必須喊她一聲「少夫人
「這麼小就要做這些,真是辛苦妳了。」明明和弟弟同歲,眼前的女孩卻著實瘦小許多,令她有些心疼
一連塞了好幾口飯菜,苑兒有些口齒不清的回答:「不辛苦,大少爺待我們這些下人都很好。」原打算等小姑娘吃完就離開,卻莫名勾起薛墨的興趣,「哦?怎麼個好法
苑兒突然捶起胸口,看來是急著說話噎著了,「別急,慢慢吃。」她連忙為女孩舒了舒背,又將湯遞給她
女孩豪邁的喝了幾口湯才又開口繼續說:「大少爺雖傻,卻會特地給我們幾個吃不飽的孩子帶饅頭,有時明明是我們做錯了事,大少爺還會出來幫我們頂罪
「大少爺長得好看、待人又好,幾個年輕的姐姐還經常說要是大少爺不傻的話真想嫁給他呢!」話音剛落,苑兒突然驚恐地瞪大雙眼,碩大的淚珠劃過臉頰,「少夫人息怒!苑兒不是有意說錯話的,請少夫人……」還沒來得及跪下,薛墨一把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臂,「別緊張,我並沒有生氣
也不曉得她從前是個怎麼樣的待遇,竟緊張成這樣。她扶起苑兒,安撫的拍拍她的背,「沒事的,坐下吧。我還想聽妳繼續說呢。」苑兒用衣袖在臉上胡亂的抹,抹去了方才落下的淚水,才開口道:「我聽說呀,少爺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我知道,太老爺又提起過。」薛墨附和
「聽說跟夫人的死有關呢。」苑兒壓低聲音,有些神秘,「那日大夫人跳跳河自殺,全被大少爺看見了,大少爺想救她,可是也跟著溺水了被救起後生了病,就一直是這樣了。」她附在薛墨耳邊說道,深怕被人聽見似的
「不過,這都是我聽蕭姊姊說的,蕭姊姊說她當時也在。」說完,她又大口大口的啃起燒餅,「那蕭姊姊一般都在膳房工作,少夫人想知道的話可以把她叫來問問。」大約是注意到薛墨略為好奇的目光,她補充道
待他倆用完膳,歸遠在房外等候了。見薛墨走出來,他像是受了莫大委屈一樣扯著她衣袖:「娘子我們今天不讀書了好不好?」原本想裝出兇狠的樣子,但看著對方那要擠出淚來的大眼睛,一下子又心軟了,她有些無奈的捏捏歸遠的鼻子,「只有一上午喔
「好!」他幾乎是用扛的一把抱起薛墨就往庭院跑,一路上震的她差點把剛吃進去的早飯給吐了出來,「好了、好了,快放我下去,被人看到多不好。」薛墨被輕輕的放在梧桐樹下,雖已幾日沒到庭院走走,周圍的景色卻截然不同。樹下掛起了鞦韆,周圍也種滿忘憂草,正好今天一併盛開,金黃色的花瓣沾著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眩目耀眼
霍歸遠讓薛墨坐在鞦韆上,自己則在一旁踢踢蹴球,摘摘小花,累了就摟著薛墨,讓她給自己唸詩,這樣的早晨到有些愜意
午後,老爺幾個官場上的朋友來訪,帶著兩個小公子,吵吵鬧鬧的跑進書房,薛墨本就討厭吵鬧,惹的她書一闔,轉過身便要回房。「娘子、娘子歸遠緊跟在薛墨身後,像隻大狗可憐兮兮的捏著她的袖子,一股勁的就是道歉,歸遠身後便是那兩個孩子,拽著他衣襬吵著要玩,「對不起、對不起娘子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為什麼道歉?」她突然停下腳步,令歸遠和孩子們就這樣撞在了一塊,「我沒生氣,你也沒做錯什麼……。」她轉過身,微微皺著眉頭
「唔……因為,因為遠兒早上故意瞞著妳傅觴跟傅榊要來?還、還是因為遠兒答應娘子要背詩?」歸遠默默低下頭攪著手指,還不時抬眼偷看眼前插著腰的人兒
經那人這麼提醒,薛墨才想起有這樣一個約定,「你真想和他們玩?」看那倆小公子開口閉口都是「遠哥哥、遠哥哥」,加上她看見歸遠幾乎無法被發現的點了點頭,她有些好笑又無奈的說道:「但你無論如何今晚都要被首新詩給我聽
歸遠興奮的又將對方摟進懷裡又揉又蹭,薛墨只感覺那人撐在自己頭頂的下巴點點頭,便當作是答應了。身後那兩個小子不甘被扔在一旁,扯著歸遠的手作勢要將兩人拉開,「遠哥哥抱女生!遠哥哥羞羞臉
見薛墨被逗得笑了出來,歸遠才安心的鬆開手,依依不捨的要和薛墨分開,「那可是我娘子!」還未走遠,薛墨便聽見歸遠這麼跟兩個孩子鬥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因為有婢女跟著歸遠,薛墨並未想的太多,轉身就往膳房走去。畢竟離時食還有一段時間,膳房還不算忙碌,自然也沒多少婢女,她很快的就找到苑兒口中說的「蕭姐姐
那人年齡看來與薛墨相同,卻比她還要豐腴些,身材均襯,也是個玲瓏有致的人兒,若不看她面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疤的話。女孩有著如秋水般有神的眼睛,兩道淡淡的眉,微笑的時候還能看見嘴邊深陷的酒窩,只是左臉頰已然消失,從頸部一直延伸到眉毛,完全沒有一絲完好的皮膚
似是注意到薛墨的目光,蕭玉茵放下了手邊的工作,向她欠了欠身:「奴婢見過少夫人。」薛墨揮了揮手,一陣紅豆香撲鼻,桌上是剛切好,一塊塊小巧精緻的紅豆糕
「妳可是蕭姑娘?」薛墨走近一旁看著,她從小便非常喜歡母親做的紅豆糕,從前總是會蹲在一旁盯著母親,等到完成之後就能早父親一步吃到熱騰騰的紅豆糕。她瞄了一眼,又吞了吞口水,才開口向對方打聽十年前歸遠的那場病
據說十年前霍老爺執意要將二夫人娶進門,二夫人當時只是家裡的婢女,夫人自然是不願意,為此和老爺鬧得不小,後來似乎有些瘋了,經常拉著大少爺就要自殺。那日她又帶著大少爺要投河,大少爺是及時被趕來的家丁們擋下了,卻來不及阻止夫人。不知誰沒看好大少爺,他心一急也跳下去想救起自己的母親,卻被石子卡住了腳,救上來時只剩一口氣,醒後發了高燒,自此之後就像傻了一樣,有時還瘋瘋癲癲的
說起事情的緣由,蕭玉茵先是猶豫了一會兒,又怕被人知道似的壓低了聲音,薛墨注意到她在說起這事的時候,雙肩都無法克制地顫抖。說完她又請薛墨保密,並再也不向任何人提起或問起
「尤其二夫人最討厭人提起這事,上一個提起這事兒的婢女,被她被二夫人整整餓了一個禮拜,當時夜裡我們都能聽見她的哀嚎再薛墨保證自己不會再向任何人問起這事以後,蕭玉茵才放心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又和她聊起了紅豆糕
蕭姑娘大概是霍家少數不會對她冷眼對待的人了,兩人年齡相仿,竟聊的投合,剛說完十年前那件事,又聊到了紅豆糕、桂花糕,後來又聊到了她從前的生活,而最讓她在意的自然是那她答應不再問起的事
她一直無法理解,那是太老爺開的條件「嫁給霍歸遠三年,並誕下一子」以及太老爺所說的「那場病」,原來這事與大夫人有關,想起平日裡歸遠拉著她到處跑、成日笑盈盈的模樣,薛墨有些心疼。她低著頭,思緒開始飄遠,沒再繼續聽著蕭玉茵說的話,直到有人慌慌張張的闖進膳房,大聲的呼喊,聲音又急又大,令人難以分辨那人到底再說什麼
正當她不解為何霍家的奴僕都喜歡大呼小叫時,才清楚的聽見那人喊的話霍歸遠失足跌進池子裡,不醒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