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请我喝东西。”乔以萌这句话在侍应内心的千呼万唤中冒出。
顾霖微一颌首。“刚得了笔不义之财,所以要花出去。”
林安在马路对面的车上玩手机,他要是听到自家老板这么评价自己打赌输掉的钞票,估计要流面条泪。
乔以萌其实从没和顾霖这样坐下来聊天过,对方的表情又太过严肃,总让人疑心是不是被冷面笑匠附体。
一张联络卡被他摆在桌上。
“什么意思。”她开口。
“我呆在耶拿的日子不是很多,如果你在这里有什么难处,可以联系我的助手。”他调整了个坐姿,一腿伸直一腿架在高腿凳低栏上。
乔以萌连眉眼都没抬一下,她拣起那张联络卡。“林安。”轻笑了一下,仿佛夏日的蔷薇刹那开放。“联络你助手?”
顾霖不说话,只淡淡的看着她。
乔以萌将纸片丢在桌上,清冷的语句自薄唇逸出。“那还真是多谢你的美意了,难为你想着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需要人关照。不过我认为犯不上,你说呢?”不止是声音平静,她俾睨过来的目光都极为阴沉。
她态度可以称的上傲慢,其实乔以萌本就是个傲慢的人。只是她这面以前从不对顾霖展现罢了。说完这句话,她也懒得再应酬他,转身离开了咖啡屋。
他扫一眼桌上的那张联络卡,骨骼分明的大手缓缓将白瓷杯收拢在掌心。
乔以萌踢开了靠在路边的脚踏车支架,刚准备上车,口袋里手机却震起来。掏出来一看,两个字备注,她犹豫了一下后按下接听键。
温柔的女声自听筒里流泻出来,熟悉而又透着陌生。“喂,萌萌吗。”
“嗯。”乔以萌淡淡的回答。
“最近有点忙,所以今天才有空联络你。”女声十分柔软,可以想见对面的人是多么的美丽娇媚。
“有什么事吗。”乔以萌站在脚踏车旁,扶着车把手。
“也没什么事,好久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怎么样?出来后一切都还习惯吗。”女声含着笑意。
“挺习惯的。”
“那就好,你们年轻人适应力不错。”女声仿佛松了一口气。“你出来后这一个多月,我时常想打电话给你,但是总抽不出时间,你不会怪我吧?”
乔以萌面无表情的望着马路对面。“没有。”
“那就好。”她的声音里有欣慰。
乔以萌勾着唇角,但那双眸子却空寂无比,笑意没有抵达眼底。
“最近……你爸他们对你好吗?”温柔女音再次响起。
“挺好的,您呢?”好到把她送出国好几个月,季女士还不知道的地步。
“你继父对我不错。”
乔以萌停顿了一下,继而无声的笑了。“我知道。”
当年季女士和乔先生离婚短短几个月就再婚到希腊,年近四十还生了对双生子。她的第二任丈夫非同凡响,直接送了艘二十万吨重型石油轮船作为奖励,这件事一时在BN两城中疯传,也点明了这位第二任丈夫与众不同的身份地位。
毕竟了,结两次婚还能遇到真爱,挺叫人眼热的不是吗?
女声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什么。“你知道妈妈有点粗心,自打出了国门,国内信息也没有那么灵通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明白吗?”
“明白。”乔以萌平心静气的拿着电话。
温柔女声这时稍微远了些,又冒出了几句带着笑意的希腊语,乔以萌猜应该是季女士将电话稍微移开。然后听筒里有孩子的笑闹声传来,紧跟着又有男人的声音。
他们应该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听筒里又彻底安静了,乔以萌静静等着他们聊天结束。
等到季女士温柔的声音再次回应在乔以萌耳畔时,大概过去了好几分钟。“萌萌,妈妈这里暂时有点事。”很短小精干的一通电话,七年未曾说过话的母女二人,对话没有超过十根手指头。
“我知道了。”知母莫若女,乔以萌很了解季女士下一句是什么。
“那先不说了,回头聊。”季女士柔柔的几个字传来。
回头聊,可惜一直没有人肯为她回头。
“好。”乔以萌捉着手机。没等这个字送到彼岸,对面已掐断了电话,徒剩下‘嘟嘟’忙声。
她笑了笑,那句“妈,其实我已经出狱四个月,不是一个月。”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乔以萌将电话放进口袋,却意外对上了顾霖那双浅棕的冰晶眸子。“你没走?”她望着他,顾霖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咖啡屋橱窗边。
她突然眉头一蹙。“你偷听我讲电话?”
“我没有刻意听。”顾霖背靠橱窗,一腿伸一腿曲的侧脸看她。站姿虽随意,却不能冲淡他的冷酷沉静。
还真是无懈可击的一句回答!怪她不该当街讲电话咯?
乔以萌不想再说,推开支架骑上车,动作利落到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
顾霖的身形條然一动,那么巧就站在她的车头前。
“你做什么。”乔以萌修长的双腿分开,翘臀坐在车座上,足尖点地。她眉头蹙着,出狱后顾霖行动十分诡异,和以前完全不同。
“令堂好像不是很关心你。”他淡淡的开口,语气和莫名其妙的内心完全不匹配。他并不想拦她,但却直觉想和她说些什么。
顾霖不善言辞,有些安慰的话他不会说也不懂说。与顾霖而言,正常的母女关系绝对不是这样,起码不是像乔以萌和她母亲的这种模式。
乔以萌勾着嘴角。“又和你什么关系呢?看我可怜?”
顾霖静静的看着她,并不解释。或者说他也没有弄懂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也许他真的是在怜悯她。
乔以萌当他默认了,车龙头转正方向,一蹬脚踏远去了。
而这次,顾霖没有再拦她
冬季开学的日子如约而至,乔以萌没搬到学校宿舍,而是选择继续租单人学生公寓。
她报的专业是临床免疫学。
这个专业还挺热门,上课的时候呼啦啦近百人,坐的密不透风。教授采取的是德语教学,对于非本国人来说可能有点不友好,但只有本国语言才能把书上每句话都解释到位。所以乔以萌除了每天上课以外,又干脆给自己报了个德语补习班。
她每天穿梭在学校,补习班和学生公寓之间,生活的三点一线。完全排满的时间到让乔以萌每天都一觉黑甜到早晨五点,那些噩梦也没空去作了。
“今天的课又是没听懂啊!”坐乔以萌旁座的修女姬玛双手捂着头做咆哮状。
姬玛是位年轻的伦敦修女,从小就将一生奉献给上帝。她冬季被送来医学院做交换生,德语也不灵光。姬玛每次听完课就会陷入暴走状态,穿着身修女袍发飙的样子很引人侧目。
她自打从教授那里知道乔以萌有过前科,经常缠着乔以萌一起上课,总想引她信教。
乔以萌抱着书就走,她打算先吃个晚饭再去德文补习班。
“请等等我!”冒失的姬玛赶紧扶着修女帽追了上来,那模样绝对称不上宝相庄严。
乔以萌当然没等,她随意进了家餐厅。
叫了份简餐等候的同时,乔以萌翻出了今天的笔记。硬面抄上的笔记很漂亮,字体有力清晰,每一格间的距离都像是有把尺子量过的精确。
比简餐来得更快的是姬玛,她气喘吁吁坐在了乔以萌对面。“乔姐妹,你走路好快啊!”
乔以萌从笔记中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后再次回到笔记中。
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姬玛逮到机会就开始传教,配上那温柔的笑容还是挺有说服力的,可惜对方是面无表情的乔以萌。
侍应放下了乔以萌点的A餐后又帮姬玛点餐。姬玛对吃食方面也不是很在意,同样点了A餐。
乔以萌吃饭就是吃饭,她将笔记放在一边。
这时,玻璃窗外忽然奔跑过一道疾速的人影。接连着,又是几道人影飞速跑过。“抢劫啊!”
“请帮助我们抓住他!”人影跑过的同时声音也传来,餐厅里有好奇的人走出去看。
也许是穷途末路,也许是人性本恶?只见那被逼到餐厅玻璃窗拐角的中年男人突然挥起了小匕首,他尝试逃出去。
“我的上帝!”姬玛双手捂嘴。
乔以萌跟着投过去一瞥,那一幕让她瞬间蹙眉
作者的话:18:00应该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