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一阵哑然。这教她还怎能说出拒绝的话来呢?
“竹妹。”寒秋生从旁边拥住她,亲吻她的鬓角。
他轻唤她的名字,没再相劝,也不多说其他的。但是青竹听得见,他在求她别放弃。
“我发过誓,要一心一意对你。”她低声说,闭着眼睛,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固执。这世上有人如此看重她的性命,还不止一人,拥有这样的福分,她还求什么?
寒秋生愣了愣:“那誓言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在中途改了口,“解个毒而已,怎么就不算一心一意了?”
青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像是赞成他的说法,又像在试着接受那解毒之事。
片刻后,沉郁的眉眼稍微舒展开,她仿佛卸下了陈年的枷锁,依偎在情郎怀里,小声问:“那…我该怎么做?”
问完,却想起自己是将和旁的男子欢爱,这还请教情郎,未免也太荒唐,视线慌忙闪躲几下,一不小心,重落回玄婴脸上。
这一看,心就更乱了。
她今年才十七岁,豆蔻年华,对师兄是生平第一次钟情,初尝滋味,便已陷得极深,无怨无悔地将身心都给了他。两人结合至今,忽忽数月,正是感情最丰沛热烈的时候,却要接纳其他人,她内心着实是百结纠缠,明知多想无益,过去与情郎间的种种却不受控制,或甜蜜,或痛苦,皆如走马灯般一幕幕掠过心头。
她既应允了,今晚,师尊…要像师兄那般对待她吗?
也会抱她,亲吻她?
曾经手把手指点她剑法的那双手,会碰触她的身体别害怕。”
忽而头顶心上一阵暖意,玄婴不知何时到了身前,掌抚着她的发顶,眼底一片了然,“你需要的不过是一点阳精。在那之前,我不会做任何越轨的事。”
青竹听得心怦怦跳,不好意思应声,轻微点了下头。
玄婴走到榻尾,背对着她,抬手在身上摸索。青竹起初还没懂,看了片刻,猛地领悟到他在解衣,脸一阵烧,一反身,钻进了寒秋生怀里。
她稚年拜入玄婴门下,从小与他亲近,成年后不大讲男女之防,贴身照顾师父起居,没少见过他更衣,向来也感到不妥。然而今时毕竟不同于往日,她窝在寒秋生的臂弯里,只觉得头晕脑胀,连方才那宽衣的背影都不敢多想,不自禁地将情郎抱得更紧了。
一时间房中无人讲话,惟有衣衫窸窣之声不绝。
青竹隔了片刻,又悄然回过头去,没想到玄婴不知何时转了身,恰也瞧向她,四目相投,复一通耳烫心跳。
玄婴咳一声道:“你转回去。”
青竹忙不迭地应了,乖乖缩入师兄胸膛。
她那师兄环住她腰肢,只是笑:“迟早得看见,这当口儿了还避讳。”仿佛察觉不到气氛的尴尬。
玄婴淡淡看他一眼,不予理会,青竹却羞窘难当:“胡说什么呢。”
“你总不能一辈子躲在我这儿。”寒秋生掌抚着她细到离谱的腰身,慢悠悠地道,“就算你不看,师尊也是要看的。难不成他给你‘解毒’,还能继续拿后背对你?还是你想让他蒙住眼睛,抱着你乱戳一气
青竹再听不下去,举手按住了他的嘴。
“你这人,就没个正经
她心下有气,既羞于寒秋生那串乌糟说辞,又怨恼他的不经心,索性效仿玄婴,瞪他一眼,闭起了嘴巴。
此刻玄婴已褪去外衫、长裤,留一件白地中衣蔽体,上了她的竹榻。青竹余光里有他一个模糊身影,心中有数,不便往那边瞧,又不爱睬寒秋生,独自坐到榻上一角,直幽幽望着外屋的油灯。
寒秋生从背后环住她:“竹妹。”
“干嘛。”青竹语气不善,却由他抱着没动。
“你若还有力气,过去帮师尊一把什么?”
寒秋生把玩着师妹软绵绵的右手,拇指夹进她手心窝,蹭了两下:“去帮帮他。”
他这么暗示,青竹哪还有不懂的道理,登时气恼更盛,羞愤交加,待要嗔怒几句,玄婴已先开口:“别胡闹了,这成何体统。”
寒秋生“嗤”地一声:“三个人一张榻上,谈的哪门子体统。”
青竹听了愈发窘迫,暗暗在他手背上抓了一把。寒秋生吊儿郎当,也不以为意。
“此乃不得已而为之,岂能混为一谈?”背后传来的声音缓慢沉稳,青竹像一下找到了主心骨,慌乱的情绪顿时安定不少,只听玄婴又道,“竹儿身子虚,你少折腾她。”
寒秋生不置可否,冲他嘻嘻一笑,随后对青竹悄悄说了句话。
他嘴唇贴住青竹的耳朵,声音极轻细,密不透风的距离下没传出半个字,连口型也不露端倪。一面说,视线一面瞟向玄婴,眼神里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挑衅。
玄婴皱了下眉,却见青竹听过那短短一句话,先是一怔,随即向他望来,眼中的排斥之色竟然淡去许多。寒秋生再劝一句,她略略沉吟,脸上最后一丝犹疑也消失了,人挪到他跟前,低声道:“师尊,让弟子服侍你罢。”
“你疯了?”玄婴霍然色变。
青竹手心叠膝,恭顺地坐在他身边,一副柔顺可欺的模样,双目低垂,双颊生晕,面对他的斥责,却不见丝毫退缩。
“真乖!”寒秋生奖励似地亲了她一口,眼珠转了转,又道,“你好好的,我回房取些药来。”
说着下床跑了。
青竹一愣抬头,万万没想到他会丢下她离开,怔怔望着情郎消失的门口,呆了片刻,又看玄婴。
独自对上一个下躯赤裸,面色不善的男人,她鼓起的一点勇气瞬间散了,嗫嚅道:“师尊
玄婴“哼”了一声:“你打算怎么服侍我啊?”
青竹浑身一震,脸庞唰地雪白。她生就一副敏感的心眼,又与玄婴熟稔,如何听不出他话中浓浓的讥讽之意?
“师尊,弟子…弟子不是
不是什么,却也说不清楚。
青竹这一晚频频受激,情绪几番跌宕,早感气力难支,这时遭玄婴冷冷一刺,当下里心脏抽紧,支撑不住,竟然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一出可把玄婴吓得不轻,忙抱了她推宫过血,又渡些真气过去。
所幸青竹一时焦虑攻心,不久便悠悠转醒。之后她忆起玄婴动怒,怕他怪罪,才有了先头的一番拘谨躲避之举。
玄婴见她一躲两三尺远,面上维持着一派清冷,内里早悔得肠子都青了。小徒儿还在轻声轻气地解释:“师尊,弟子说服侍你,不是随便就能对男子这样……弟子并非轻浮放浪,当初,当初未嫁失身,行止不检,也是对师兄情之所至
玄婴耳朵里听着她讲,心底想的却是寒秋生方才笑看他的眼神。
那眼神在对他说:瞧瞧你的乖徒儿,多听我的话。
想当初他刚得知这两个徒弟私通相好时,曾经一度断了他们往来。那时候同吃同住,朝夕相见,青竹却严守师命,硬是小手也不给寒秋生拉一下。这才过了半年……也难怪寒秋生得意洋洋地跟他炫耀。
青竹误以为他是气她放荡,却要他如何说出,自己失了风度,只是为那一点轻描淡写的挑衅——
玄婴见小徒儿忧心殷殷,拼命解释,只盼得他谅解,不由叹了口气:“何必对我说这些。你轻不轻浮的,秋生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
他是真心这么想,听在青竹耳中,却像是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一下子更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
见她眼圈儿发红,玄婴又软声道:“好啦,我很明白,你若真是无所谓,也不会被我说一句就昏倒了。嗯,你认识他之前一直很乖的……所以我更不懂,你不愿做,为何还要听他的。”
他说着又忍不住叹息,“究竟是女娃儿,转眼就不中留了。”
青竹脸一红:“我也不是听他的,只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道理?”玄婴闻言“嘿”了一声道,“逼你以身侍人的道理!”
青竹垂下头不说话了。
玄婴不愿多谈此事,可看她几眼,又不禁道:“他怎么跟你说的?”
青竹低声道:“他问我说,‘这师徒相奸的事,你以为不好过的只有小徒弟
玄婴顿时一愣。他原想不知寒秋生如何花言巧语地哄了她,可听她转述,这两句话中殊无半分温情体贴之意,倒像隐带责备,不由得大感意外。
“你是为了我?”他轻声问。
青竹点头道:“我想师兄说得对,此事原是弟子年幼贪欢之过,与师尊并无干系。如今师尊无辜受累,弟子再拿乔扭捏也太不应该了。既然事无可避,倒不如大方一些,也免得师尊瞧着为难小傻瓜。这哪里怪得你。”玄婴心下爱怜横溢,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一个男人,无家无室,有什么好为难的?你心里才是真辛苦。”
青竹红着脸摇头。
玄婴道:“说到底,你这病是全因你师兄而起,眼下他倒跑了,还要你来帮我……哼,他若是真有心,怎么不自己出手相助?”
他前面讲得好好的,陡然间转到最后一句,青竹乍一怔,禁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玄婴说完自己也觉得滑稽,摇摇头,面露了几分笑意。
见他颜色转霁,青竹更是欢喜,笑几声,忽地又脸庞飞红,羞答答地道:“弟子心里想呢,我自己主动些,总好过一味领受师尊的恩情。哪怕有一日东窗事发,教人知晓,也好给别人说是我为活命,勾…勾着师尊救我。这样子,人家至多说我不知廉耻,骂也骂不到师尊头上啦。”
她说得情真意切,玄婴听罢,胸中如江海汹涌,久久不能自已。
他素知这小弟子对他孺慕至深,又惯是为人着想的性儿,但也没想到她能思虑至此,为了他,抛却女儿家的名声都不要了。眼见她赤忱若斯,他就像先前被他一句话噎得哑口的青竹一样,对这份心意再不能,也不舍得推拒了。
“好孩子,你过来。”心思既定,玄婴招招手,让青竹挨着自己腿边坐下。他倾倚到床头,凝视着她,缓缓解开了侧腰的衣结,“随你想做什么,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