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結束吧。
第二天,夏揚打了電話給安文靜,說他願意協議離婚。
冬日連綿的雨,潮濕的空氣,夏揚趕到民政局門口,衣衫濕透。
不一會兒,安文靜坐著周立開的車子出現在夏揚面前,從車里下來,臉色有些蒼白,卻帶著幾分溫柔和艷麗。
這就是離開他的女人。
而他,站在雨裡,一身狼狽,還有什麼好比?
簡單的安排了財產,簡單的離婚,房子是當初兩個人買的,所以現在得把房子賣了對分,其他也沒什麼東西可以分,這樣簽了字拿了證,就離婚了。
簡直就像一場鬧劇,他和安文靜幾年的婚姻,就如此草草結束。
房子需要盡快脫手,所以他能住的日子也不久了。
離完婚,周立攬著安文靜的肩,扶著她進了車里。
臨走時,周立走到他跟前,看著他,仍舊是那樣勢不可擋自信非凡的笑容,「替我向談郁離說聲謝謝。」
夏揚原本就灰敗的臉色一下子煞白,只是這樣的雨裡,他還來不及問些什麼,眼前的男人就轉過身去走了。
夏揚看著他們的車子消失在蒙蒙的細雨裡,膝蓋連著身體開始隱隱作痛。
夏揚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腿疼得厲害,才沒走幾步,整個人就跌倒在地。
一身裁剪得當的西裝,卻被他穿得淒慘無比。
夏揚抬起頭,拿下眼鏡,任憑雨越下越大。
一路奔波回到住處,空寂清冷的房間,毫無人氣。
夏揚脫了鞋子一步一步在木質的地板上來回走動,眼鏡掉落在地上,合著水跡,脫下外套躺倒在沙發上,全身濕冷。
真冷。
夏揚半張著嘴,盯著沙發上面的那塊白色天花板發呆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鈴響了很久。
夏揚無力地接起電話,「餵
「揚揚啊,我是媽媽啊。」
拿著電話的手不禁一僵,「媽……有什麼事麼?」
「沒什麼,就是打電話問問你好不好。對了,今年你和文靜幾號回來啊?在這裡過年還是去她親家那裡過?我和你爸爸都挺想你們的
「媽……我…」夏揚突然喊了一聲。
「怎麼了?」電話那頭的老人有些迷茫。
夏揚抿了抿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到時候……我再打電話來吧。」
「哦……好,那你當心身體啊。」
「恩
掛了電話,虛脫感更甚,夏揚躺在床上,一片紛亂。
也是,這樣一個老男人,又離婚又被開除,的確是絕境中的絕境了。
思來想去,整個事件就好像是一個局,只為他一個人設的局,讓他痛苦讓他糾結,讓他像個傻子一樣無處可逃。
而這是為什麼?只是為了年少時犯下的一個錯誤?
想著想著,就習慣性的從桌子上掏出杯子和酒,倒了一杯就咕嚕咕嚕的喝了下去。
酒越喝越暖?
呵……那都是騙人的。
因為此時此刻,夏揚還是覺得全身冰冷。
可是……這又怪得了誰呢?
又怪得了誰呢?
腦子里回憶和現實交錯,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那天發生了什麼?讓他記了這麼一輩子,讓他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
「夏揚
夏揚靠在沙發上,聽著耳邊的呼喚。
「夏揚
睜開眼,談郁離那張臉就出現在了面前。
談郁離附身,把手貼在夏揚額頭,「怎麼又喝酒了?」聲音柔和,柔和的好似要溶化一般。
夏揚半睜著眼,對著眼前的人笑笑,笑著笑著表情又淡了下去,最後只剩下一張臉好像要哭出來似的臉。
夏揚伸出手,想要摸摸談郁離的臉,卻發現怎麼也夠不到。手指微微縮了起來,最後無力的放下。
「我已經…什麼也沒有了…」你還要從這裡拿走什麼?
談郁離皺了皺眉,打橫抱起已經有醉意的夏揚,「你喝醉了。」
夏揚把頭埋進談郁離懷裡,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我沒醉…」
談郁離看了看四周的景象,地上濕漉漉的水跡,還有那散落在地的眼鏡和外套。
於是他把眼前的人抱出了門,「你醉了。」
醉了麼?夏揚看著談郁離的臉,記憶里的臉,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啊…
那個小小的,漂亮的少年,總是在班級的最角落,看著他,凝視著他,用那樣的眼神戀慕著他。
「如果醉了的話…為什麼還這麼難受呢?」
是啊,要是醉了的話,為什麼還會這麼絕望?
談郁離低頭,仔細看著懷裡的夏揚。
夏揚的頭髮微濕,沾著不知名的液體,興許是淚水,興許是雨水,朦朧的臉,曖昧的表情,把他襯得尤其哀傷。
這個,就是這個男人,讓自己迷戀至此。
竟然是這樣一個病態蒼白,甚至自私平庸的男人。
把夏揚抱進車里,談郁離轉過頭,凝視著靠在身邊的男人。
男人半眯著眼,凌亂的頭髮,濕漉漉的皮膚,看似是冷了,身體下意識的縮成一團。
真是可憐。
談郁離伸出手,幫男人撥開額前的碎發,拿起車子里的紙巾把男人脖子里的水跡擦乾。
手指不禁停滯在那慘白得毫無血色的唇邊。
那唇曾經帶著淡淡的粉色,總是含著笑意。
就像十年前的那一天,那個炎熱的下午,這樣的他甚至可以帶著極淡的笑意聽完他的告白,並且簡單地拒絕。
如果只是那樣就好了。
興許很快他就會忘記這個叫夏揚的人,甚至過上正常的生活。
如果只是這樣就好了。
談郁離俯身,吻上那冰涼的唇。
這樣冰冷無情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