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抹亮光循着老巷弯曲的檐角斜斜得绵延了下来,叶承觉得这深秋的光也不是堂子里说书匠嘴里的那么萧瑟,分明爽朗宜人,身心一畅,连带着笑容并十分开怀,昔日面上的骄矜之色竟似不复存在,看起来活脱脱一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年
一眨眼间,他飞快得上手整理了下鬓角,将几根不服管教的呆毛撸顺,再顺着把碎发也拨到一旁,那象征着富丽的额头便辉煌得显露出来,但是还不够
他伸出头看到清茶色的那道身影依然还俏立在原处,心脏又不自觉砰砰作响,却是迈开腿走了两步又回头疾走,斜瞟一眼小跟班,等到小厮利落得上下拉好他的衣角,安慰夸赞得妥帖,叶承这才好一番舒坦,秋风穿堂而过,肋下生风,底气也足了起来
眼见那站在古旧巷角的袅娜身影正好转过头来,裙饰简单,明眸清透,乌发如丝,冰肌雪肤,袅袅婷婷,一抬眸嘴角笑意清秀温雅,叶承只觉得又一阵心如擂鼓,仿佛自己的魂魄都被她那一笑间摄去了,直看得人心肠百转,余韵无穷
但就是离得只差几步之遥,迎面而来一个傻大个儿,叶大少发自内心的笑挂在了面儿上
屋内,景吾推脱不下依礼而坐,中年妇人木楞而紧张,好半刻,瘦大的骨架才搀来一个垂暮身影,介绍来的老人家果然还隐去了未尽的话,老阿嬷情况不乐观,见着生人面色不动,似茫然,忽冷漠
妇人吞吐着解释,“娘这两年脾气不知道是怎么了,当家的走了,她常盯着我,又怪我··· 晚上经常一个人笑,刚刚又哭了一阵,昨儿个又很好···”话语不通,但传达的意思大概是婆婆精神不正常,时好时坏
最后,景吾只得留给妇人一些钱,嘱托她等婆婆哪日状况稍好请她往颐硕路乔府管家递个信儿,妇人唯唯诺诺,这才舒口气,引着他送出门
叶承好不容易和五儿磨蹭半天,也没问到姑娘名字,给了银钱也塞不进这小厮手里,手滑得要命,劲儿还大,五儿想:北京城里油头粉面的少爷见过不少,这厮瞧着便不安好心
景吾随着妇人出来,看见玉清一人独自站在廊下,看一眼五儿,嗓音不免有些沉,“老人家身体状况不太好,今天怕是问不出什么来,带你白跑一趟了”奇怪的,玉清听到这话,反而心里微微踏实了点,嘴角牵起一个笑,“不怪你,下回再说罢
“不失望?都来此处了
“少爷,我真的不失望,不信你看我眼睛”她抬起颈子来,眼睛柔柔的,还是亮亮的,的确心情没受到影响
这时,叶承忽然拔高嗓门 “你们是来找孙婆婆的?”声音很响,语气带着急迫
五儿正向少爷他们走了两步,刚想和景吾说他,竟开口了
“正是。”景吾对上他的眼睛,相视应声
叶承走到老门前,背对着他们,“王大娘,婆婆今天还是心情不好吗?”中年妇人去而折返,有些热络(相对生人)“叶少爷”,而后看一眼众人,才点点头
“我上回来她还认得我,不如我去瞧瞧”叶承并没有等她应声,便转头和小厮知会“在这儿和他们等着,我看看婆婆好没好点
须臾,他便返身,脚步轻快,只定睛看着景吾,一派磊落的神样“这位先生,小姐,本来婆婆认得我,刚刚也说了会儿话,可是不巧她睡着了,婆婆有生人便不易开口,有什么话可下回我带着引见?”妇人也适时说“没错,叶老爷是婆婆的老主子了,平日里婆婆见着少爷也欢喜些
景吾没犹疑太久,“那就多谢这位先生了,请问先生家住哪儿,我也好方便知会
“我家少爷是城西叶家大药房的少东家,就在不远的桥街有叶家的分馆。”小厮忙不迭开口
“叶少爷,我姓乔,在维多利亚医院就职,可否请您有消息给医院打个电话,我好及时赶过来”景吾颔首,留下了办公室号码,不动声色得隐去了住址,却也是挑不出错儿来,叶承哪有理由不应承,只是争着当一回好人,此行只收获了姑娘的几个打量,算了,本也是偶然撞上,再见也不难。颐硕街姓乔的人家,再去打探便可
车后座,景吾利落的下颚有些紧绷,眼也不免向窗外看去,暮色渐起,车窗映出他精致的眉眼微蹙的眉宇,一时没有温润的眼神落下,汽笛声响起也很安静
更一章!肉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