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缃睡得很不安稳,昏昏沉沉间,梦见了过去的许多事,有爹爹的惨死,还有娘亲缠绵病榻,临死之际却忽然抓住弟弟的手臂,嘴里发出破败的含糊声,不知在呼喊些什么,最后她看着床前的一双儿女,竟是死不瞑目
仿佛把过去那些令她伤心欲绝的往事又从头经历了一遍,绾缃站在娘亲的床边,正为了娘亲的去世而兀自垂泪,突然梦中场景变换,她竟是置身于雾气缭绕的山林之间,林间树丛茂密,巨大而粗壮的树根裸露出地面,盘虬交错,她在林间跌跌撞撞地跑着,为了躲避身后一直追赶她的,那只露出锋利尖牙,留着恶心涎液的凶恶灰狼
“啊
绾缃惊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姑娘,你醒了?”一名身穿水红色夹袄的侍女走上前来,探身问道,“姑娘可要沐浴
绾缃转头一看,意识顿时清醒了些,“你是谁?这是哪里?”说着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不着一丝一缕,于是又急又羞地赶紧拉过被子遮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
“这里是金府,我是府中负责伺候二少爷的婢女。”那少女不卑不亢地答道,“姑娘还是先随我去浴房吧,沐浴之后我再伺候姑娘进些膳食如何
金府
绾缃呆住,早已顾不得那婢女在说些什么,想起昨日的种种遭遇,不禁双手掩面痛哭起来,心中羞愤欲死。若不是此处是金府,是那个混蛋禽兽的地盘,污秽得让绾缃瞧不上眼,她只怕会立时撞死在墙上
可这地方实在是太脏了,她即便是死,也万万不愿死在这里,更何况她还有弟弟,就是要死,她也要先把弟弟养大成人,那是娘亲临死之际托付给自己的,弟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挂念
过了许久,绾缃终于哭够了,抹了抹泪,抬首道,“还请姑娘带我去沐浴
那婢女似是颇为惊讶,忍不住抬头瞧了她一眼
她在二少爷房中伺候了好些年,形形色色的女人也见了许多,有第二天吵闹不休哭哭啼啼寻死觅活要去撞墙的,也有得意自满以为攀上了金家的大树以后就能享尽荣华富贵的,可似眼前这位姑娘这般,哭过之后平静的要求沐浴的,倒是头一次见
其实她哪里知道,绾缃不是不想死,只是肩上不得不担的责任让她不能死而已
绾缃随着侍女去浴房净身,在木桶中泡了一个时辰,把自己全身上下搓了个遍,恨不得将身上的皮都搓掉一层,才听到浴房外刚才的婢女不知已经唤了她第几遍,不得不站起身来,穿上那侍女为她找来的衣裙,由着侍女带回了金北彦的居所
侍女们早已将屋子都收拾了一遍,撤下了昨晚的床单,换上新的被褥,然而,绾缃再看到那张金丝楠木的雕花大床,想起昨日自己所遭受的种种屈辱时,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悲痛,只恨不能将这处脏污的屋子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先前伺候绾缃的那个婢女名叫碧水,此时,碧水将绾缃引到桌旁坐下,端来几叠精致的点心,吩咐她,“姑娘且在房中坐着,二少爷今日受朋友之邀游船去了,只怕傍晚才能回来,奴婢等人就候在门外,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传唤我们就是。”说完不待绾缃反应,就直接关上门出去了,将绾缃一个人留在房中
绾缃坐在凳子上,透过窗棂,望着窗外的一枝梨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还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就听了太多富贵人家恃强凌弱横行乡里的故事了,那是她还只是唏嘘不已,没想到竟有一天叫自己遇上了。绾缃知道,现在的自己,最好不要冲动行事,她被关在金府,没有金北彦的发话,她哪怕是拼了命也踏不出这院门一步,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安好无损的出府去
若是开口请求那禽兽,怕也是不行的吧?只怕更会激发那混蛋的劣根性
那么,到底该从何处下手呢
绾缃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思考着逃生的办法,下一瞬,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踏过门槛走进屋来
绾缃整个人顿时像一根骤然绷紧的弦,僵住了,转头一看,才发现来人并不是昨晚对她几番欺凌的禽兽
门口的男子比金北彦还要高出两份,面容与金北彦五分相似,却不若金北彦那般,一副纨绔子弟的浪荡模样,反倒生着一张颇具威严的脸,不苟言笑地将绾缃看着,半响,才问了一句:“你就是昨日被北彦掳回来的女子?”说完眉头一皱,似有不满
金北辰也是今晨路过花园时,听见几个婢女躲在假山后闲聊,这才知道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竟是又强抢了一个民女回家来,关在屋里玩弄了一夜。又想到半月前他强抢了一个秀才的女儿,被人家一纸诉状告到官府,若不是金家家大业大,那秀才又是个爱财的,花了五千两银子好不容易将事情摆平,没安静几天,竟是又惹出一桩祸事来
金北辰眉头一皱,浑身散发出一阵生人勿进的气场,想都不想,直接就转身进了弟弟的院子
绾缃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不明所以,又见门外不远处几个小厮婢女恭恭敬敬地候在院子里,看神态似是无比焦虑,却没有一个人胆敢抬头朝这边望上一眼,心中隐隐明了,心想这人只怕是金家的家主,就算不是,在府中的地位也比金北彦要高,若是向这个人求情的话,不知能不能放她出去
于是身子一滑跪到地上,回答他先前的问题,”是的,昨日小女子去当铺典当东西,却被贵府的二少爷强抢回府中……“说着不由得又落下泪来,苦苦哀求道,”这位老爷,求求您行行好,放小女子归家去吧,小女子家中还有一个病重的弟弟等着我照顾……若是老爷能放了我,小女子必当感激不尽
说完,趴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头,再抬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红肿了,可见其用力之大
金北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子,又想起自己那个不学无术只会闯祸的弟弟,眉头狠狠地一皱,顿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姑娘遭此不幸,过错全在我金府,姑娘返家心切,我自是不会阻拦,“说着朝后一挥手,吩咐自己的随身侍从,”庄蓝,送这位姑娘出府去
“是!”得了令的庄蓝上前一步,恭敬道:“姑娘,请随我来
绾缃大喜,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跟上去,经过金北辰的时候欠身向他鞠了一躬,然后才跟在庄蓝身后,被庄蓝送出金府
本来按照以前的规矩,府里该补偿给这位姑娘二十两银子作为安抚,可庄蓝哪里想得到,府门才刚一开,这姑娘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拔腿就跑了,庄蓝追在后面唤了两声,反倒让那姑娘以为自己是要将她抓回去一般,脚下跑得更快了。庄蓝只得苦笑一声,看着那姑娘渐渐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转回府去向自己主子复命========我是繁简分界线========我是繁簡分界線
綰緗睡得很不安穩,昏昏沈沈間,夢見了過去的許多事,有爹爹的慘死,還有娘親纏綿病榻,臨死之際卻忽然抓住弟弟的手臂,嘴裏發出破敗的含糊聲,不知在呼喊些什麽,最後她看著床前的壹雙兒女,竟是死不瞑目
仿佛把過去那些令她傷心欲絕的往事又從頭經歷了壹遍,綰緗站在娘親的床邊,正為了娘親的去世而兀自垂淚,突然夢中場景變換,她竟是置身於霧氣繚繞的山林之間,林間樹叢茂密,巨大而粗壯的樹根裸露出地面,盤虬交錯,她在林間跌跌撞撞地跑著,為了躲避身後壹直追趕她的,那只露出鋒利尖牙,留著惡心涎液的兇惡灰狼
“啊
綰緗驚叫壹聲,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姑娘,妳醒了?”壹名身穿水紅色夾襖的侍女走上前來,探身問道,“姑娘可要沐浴
綰緗轉頭壹看,意識頓時清醒了些,“妳是誰?這是哪裏?”說著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竟不著壹絲壹縷,於是又急又羞地趕緊拉過被子遮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膚
“這裏是金府,我是府中負責伺候二少爺的婢女。”那少女不卑不亢地答道,“姑娘還是先隨我去浴房吧,沐浴之後我再伺候姑娘進些膳食如何
金府
綰緗呆住,早已顧不得那婢女在說些什麽,想起昨日的種種遭遇,不禁雙手掩面痛哭起來,心中羞憤欲死。若不是此處是金府,是那個混蛋禽獸的地盤,汙穢得讓綰緗瞧不上眼,她只怕會立時撞死在墻上
可這地方實在是太臟了,她即便是死,也萬萬不願死在這裏,更何況她還有弟弟,就是要死,她也要先把弟弟養大成人,那是娘親臨死之際托付給自己的,弟弟是她在這世上唯壹的掛念
過了許久,綰緗終於哭夠了,抹了抹淚,擡首道,“還請姑娘帶我去沐浴
那婢女似是頗為驚訝,忍不住擡頭瞧了她壹眼
她在二少爺房中伺候了好些年,形形色色的女人也見了許多,有第二天吵鬧不休哭哭啼啼尋死覓活要去撞墻的,也有得意自滿以為攀上了金家的大樹以後就能享盡榮華富貴的,可似眼前這位姑娘這般,哭過之後平靜的要求沐浴的,倒是頭壹次見
其實她哪裏知道,綰緗不是不想死,只是肩上不得不擔的責任讓她不能死而已
綰緗隨著侍女去浴房凈身,在木桶中泡了壹個時辰,把自己全身上下搓了個遍,恨不得將身上的皮都搓掉壹層,才聽到浴房外剛才的婢女不知已經喚了她第幾遍,不得不站起身來,穿上那侍女為她找來的衣裙,由著侍女帶回了金北彥的居所
侍女們早已將屋子都收拾了壹遍,撤下了昨晚的床單,換上新的被褥,然而,綰緗再看到那張金絲楠木的雕花大床,想起昨日自己所遭受的種種屈辱時,心中不免又是壹陣悲痛,只恨不能將這處臟汙的屋子壹把火燒個幹幹凈凈
先前伺候綰緗的那個婢女名叫碧水,此時,碧水將綰緗引到桌旁坐下,端來幾疊精致的點心,吩咐她,“姑娘且在房中坐著,二少爺今日受朋友之邀遊船去了,只怕傍晚才能回來,奴婢等人就候在門外,姑娘有什麽需要只管傳喚我們就是。”說完不待綰緗反應,就直接關上門出去了,將綰緗壹個人留在房中
綰緗坐在凳子上,透過窗欞,望著窗外的壹枝梨花,不由得苦笑了壹下
還在村子裏的時候,她就聽了太多富貴人家恃強淩弱橫行鄉裏的故事了,那是她還只是希噓不已,沒想到竟有壹天叫自己遇上了。綰緗知道,現在的自己,最好不要沖動行事,她被關在金府,沒有金北彥的發話,她哪怕是拼了命也踏不出這院門壹步,倒不如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怎樣才能安好無損的出府去
若是開口請求那禽獸,怕也是不行的吧?只怕更會激發那混蛋的劣根性
那麽,到底該從何處下手呢
綰緗正安安靜靜地坐在凳子上思考著逃生的辦法,下壹瞬,房門被人從外推開,壹名身穿月白色長袍的男子踏過門檻走進屋來
綰緗整個人頓時像壹根驟然繃緊的弦,僵住了,轉頭壹看,才發現來人並不是昨晚對她幾番欺淩的禽獸
門口的男子比金北彥還要高出兩份,面容與金北彥五分相似,卻不若金北彥那般,壹副紈絝子弟的浪蕩模樣,反倒生著壹張頗具威嚴的臉,不茍言笑地將綰緗看著,半響,才問了壹句:“妳就是昨日被北彥擄回來的女子?”說完眉頭壹皺,似有不滿
金北辰也是今晨路過花園時,聽見幾個婢女躲在假山後閑聊,這才知道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弟竟是又強搶了壹個民女回家來,關在屋裏玩弄了壹夜。又想到半月前他強搶了壹個秀才的女兒,被人家壹紙訴狀告到官府,若不是金家家大業大,那秀才又是個愛財的,花了五千兩銀子好不容易將事情擺平,沒安靜幾天,竟是又惹出壹樁禍事來
金北辰眉頭壹皺,渾身散發出壹陣生人勿進的氣場,想都不想,直接就轉身進了弟弟的院子
綰緗看著眼前的男人,有些不明所以,又見門外不遠處幾個小廝婢女恭恭敬敬地候在院子裏,看神態似是無比焦慮,卻沒有壹個人膽敢擡頭朝這邊望上壹眼,心中隱隱明了,心想這人只怕是金家的家主,就算不是,在府中的地位也比金北彥要高,若是向這個人求情的話,不知能不能放她出去
於是身子壹滑跪到地上,回答他先前的問題,”是的,昨日小女子去當鋪典當東西,卻被貴府的二少爺強搶回府中……“說著不由得又落下淚來,苦苦哀求道,”這位老爺,求求您行行好,放小女子歸家去吧,小女子家中還有壹個病重的弟弟等著我照顧……若是老爺能放了我,小女子必當感激不盡
說完,趴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三個頭,再擡起來的時候,額頭已經紅腫了,可見其用力之大
金北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哭得肝腸寸斷的女子,又想起自己那個不學無術只會闖禍的弟弟,眉頭狠狠地壹皺,頓了壹會兒,才緩緩吐出壹口郁氣,”姑娘遭此不幸,過錯全在我金府,姑娘返家心切,我自是不會阻攔,“說著朝後壹揮手,吩咐自己的隨身侍從,”莊藍,送這位姑娘出府去
“是!”得了令的莊藍上前壹步,恭敬道:“姑娘,請隨我來
綰緗大喜,忙不叠地從地上爬起跟上去,經過金北辰的時候欠身向他鞠了壹躬,然後才跟在莊藍身後,被莊藍送出金府
本來按照以前的規矩,府裏該補償給這位姑娘二十兩銀子作為安撫,可莊藍哪裏想得到,府門才剛壹開,這姑娘就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似的拔腿就跑了,莊藍追在後面喚了兩聲,反倒讓那姑娘以為自己是要將她抓回去壹般,腳下跑得更快了。莊藍只得苦笑壹聲,看著那姑娘漸漸遠去的背影,搖搖頭,哭笑不得地轉回府去向自己主子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