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被卖来这家已经三天了,她是家生子,跟着当奶妈的娘亲没吃过什么苦,就是在小姐跟前当个二等丫头,她手艺好,会梳头女红也好,就是长得不好看,都说女儿像爹,珍珠可不就是把他那个贼眉鼠眼的爹像了个六分呢,单眼皮小眼睛,就是鼻子生的像娘亲,挺翘秀气,皮肤也白,可是在大宅院里,这是不够看的。珍珠庆幸自己长得不好看,家里少爷是个荒唐的,院子里乱七八糟,把小姐跟前的大丫鬟都尝了个遍,亏得自己长得丑,少爷看不上,否则在家里抄了家去,不至于像院里那些个娇娇弱弱的姨娘成为官妓,往脸上摸一把碳灰又黑又丑,便被卖到山坳子里做媳妇了。
这村子是真的穷,也偏,珍珠并几个女孩子从流放的西洲捆上牛车,晃晃悠悠紧赶慢赶也到了两天后到了这个小县城,长相过得去的几个都被村里的穷小子家里给收了,就剩下珍珠,哪怕管事大妈验过身是处子,人家也更中意好看的的几个,他们价格贵上了整整三两,对于这穷村子也是好大一笔钱了,验过身大半不是处子,就算这样,珍珠还是没人要。看着管事的气急败坏恶狠狠的眼神,珍珠捉摸着,是不是把脸洗了,这样下去,卖不出去只能进下等窑子了。
正这样想着,眼前忽然一大片黑云,这就下雨了?珍珠抬起头,是个黑的没边的男人,高大魁梧,穿着一身虎皮,安静却觑着她。管事的见着大喜,以为来了个口味怪癖的,正想抬价,那男人一把大刀甩过来,不偏不倚卡住珍珠与管事的中间,估摸着,刀身入木有她一个巴掌深。管事的汗涔涔的接住了丢过来的一锭银子,少了也不敢说话,饶是做了这么多人口买卖的,如今见着这位李逵似的大山,也不敢多说半句。汉子轻轻松松抽了那刀往腰间一嵌,伸手就把珍珠腰一揽往背上一抗,大步走了。
珍珠肚子硌的疼,一天没吃饭正胃酸翻腾又被这么一顶差点没当场吐出来,望着管事的心惊的脸越来越远,还是忍住了松了一口气,浅浅的笑了出来,但是她脸朝男人的背,谁都没见着。过了那村口,谁都看不见了,只见这熟人合抱的一颗大杨树,正估摸着这树的尺寸,忽然一个天旋地转,珍珠躺在了蓬松的稻草上,眼前蓝盈盈的天衬着黑乎乎的脸和一双犀利的眼,鼻尖是血腥味,耳边是牛叫,心里却很安稳,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直觉这个人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