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东给了萧苒一个地址。
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
坐电梯时萧苒看了下楼层总索引，二十三层是…肿瘤科。
萧苒心凉了半截。
电梯叮的响了一声，随着一个人走出电梯，萧苒觉得每一次踩在地上的脚都有千斤重病房门口，萧苒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推门，门却毫无预警的从里面打开了，猝不及防的，看见了妈妈的脸。
“妈～”
程余也是吃了一惊，带上门，眼眶就是一红。
萧苒上前，抱住妈妈，鼻子一下发了酸。
“小苒别急啊，不是妈妈生病，是你小姨。”
“我知道…”
程余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将她拉到旁边的休闲椅说坐下，未语先叹了口气。
“小姨到底什么病。”萧苒轻轻的问。
“子宫癌，晚期。”
“什么！”
“小苒。”程余一把抓住萧苒的手，眼泪掉了下来，“医生说只要摘除子宫还是有很大几率治好的，可是你小姨不愿意做手术，这段时间一直靠药物治疗，人都不成样子了，我和小奕怎么劝她都不听，固执的很，小苒啊，你去劝劝她吧，我真怕她撑不住啊。”
萧苒紧紧握住妈妈的手，点点头。
“她应该醒了，你去吧，我回去给她熬点南瓜粥，说是想吃我做的，唉，吃又吃不下，真是愁死个人了。”
“嗯，路上小心。”萧苒叮嘱。
程余摸摸女儿的脸，叹着气走了。
望着妈妈憔悴的背影萧苒也明白了妈妈为什么没有跟老家阿姨联系，这种时候她哪有心思想那么多啊，天天就知道心急唯一的妹妹了。
轻轻叹了口气，萧苒先给老家阿姨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麻烦他们再辛苦一下，挂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病房是高级病房，设施一应俱全，豪华的像是酒店，可是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却瘦的脱了型，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样。
往日种种，在生死面前，在这一刻，萧苒突然释怀，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萧苒在床边坐了会程敏儿才醒，睁开眼愣愣的看了会天花板，突然拧紧眉，想是疼得，看到萧苒时脸上的痛苦还未褪去，狼狈的和她对视。
“小姨。”萧苒叫。
程敏儿吸吸鼻子，歪过头去。
萧苒握住了她的手，眼睛也红了。
良久程敏儿才转回头来。
“小苒，你来了。”
“嗯，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程敏儿苦笑，“祁东告诉你的吧。”
萧苒点点头，程敏儿继续说“他也算尽了夫妻一场的情面，来看过我几次。”
“小姨，别说他了。”小姨一提起祁东，脸上那种爱恨纠葛的矛盾藏都藏不住，小苒有些心疼。
程敏儿落下泪来，浑浊的泪水滑过消瘦的只剩一层皮的脸颊，轻轻说，“这是我报应，该受着。”
“小姨！”
“小苒，我对不起你。”程敏儿哭出了声音，情绪一激动身体又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萧苒忙起身叫医生。
好一通忙活，程敏儿总算安静了下来，萧苒在旁边看的心都揪紧了，想当年小姨是何等意气风发的女人，性感，美丽，如今却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萧苒不敢再出现刺激她，出了房门，却看见了一个早该想到会碰到的人。
“表…哥？”
萧苒虽然有心里准备，却还是差点没认出祁奕来，记忆中的祁奕浓眉大眼，帅气的脸，总是高扬的下巴，身上一股天之骄子的傲慢感，虽不好接近，却朝气蓬勃，看着都养眼。
如今呢，少年长成了男人，神采奕奕的大眼总是笼罩一股阴郁之气，眉骨连着颧骨之处一条刀疤，为他更是增添了一股狠劲，俨然更不好接近，一个是傲慢少年，一个却是阴狠黑社会老大的男人，他这副形象，简直比白可可这个正宗老大更像。
她打量祁奕，祁奕也在打量她。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当年吸引了他们几个的貌美小丫头如今长大了，精神面貌和气质大变了样，变得更精神，一身休闲的衣服也难掩的好身材，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不再是单纯的漂亮，更添了一股英气，皮肤倒是一如既往的白皙。
“你的脸是当年找白可可打架留下的？”萧苒捏捏拳。
“没事，男人留点疤不算什么。”祁奕无所谓的耸耸肩，“听说你去当兵了，现在是退伍了？”
萧苒摇头，心绪难平，当年不懂事，李俊杰欲言又止的样子重新在脑海浮现，原来当时的一句没事却包含了这么多信息，只是当时的她根本没心思去想，当时她恨不得他们统统去死，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肯定嗤之以鼻。
“干嘛啊你这是，这事又不怪你。”祁奕轻轻笑起来，原本帅气逼人的脸现在笑起来都有些狰狞。
祁奕可能自己也有感觉，很久都不笑了，他转脸看了看屋内又睡着的妈妈，说，“是我没用…”
“别说了。”萧苒深吸一口气，“小姨的病医生怎么说。”
“医生建议尽快做手术，不能让病情继续恶化下去。”
“那就做手术。”
“妈不做。”
萧苒抬眼看着祁奕，一字一顿道，“我说，做手术。”
往日的聪慧少女眉宇间已然是不容置喙的杀伐之气，祁奕愣了愣，竟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歪开脸，“做手术需要本人同意，妈她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什么意思。”萧苒皱眉。
祁奕没回答她，打开门，透过门缝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母亲，极轻的叹了口气。
程余带着粥来到医院时程敏儿又没有胃口了，闭着眼睛躺着都很费力似的。
“晚上我来照顾，你们回去休息吧。”祁奕包揽了守夜的活，也是让萧苒两母女聚一聚，并开车送她们回了家。
晚上洗漱完毕，两母女躺在祁奕家客房，程余叹息，“你表哥这孩子，我记得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活泼又调皮，怎么几年不见脸都毁容了，脾气也大变样了哎。”
萧苒“人都是会变的嘛。”
“那倒是，你表哥大学都没上完就接管了他后爸的产业，倒也做得好，懂事许多了，只是没想到又摊上你小姨这档事 真是，这都什么命啊，钱挣再多又有什么用，命都没了。”
想是担忧了这许久，女儿又突然回来，妈妈今天谈性特别高，握着萧苒的手说个不停，正好这些也是萧苒想了解的，专心的听着。
在医院看到祁奕时，他那身进入社会才有的装扮就让萧苒怀怀疑他没有上学了，果然。
“小奕那个后爹也真不是东西，你小姨病这么久他都没出现过几次，倒是你姨父，来看了好几次，对我也客客气气的。”
萧苒磨牙，祁东早就知道妈妈来了，却那番说辞，果然在套路她！阴险！
“你说他们都离婚了这么多年，按理说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了，他怎么对我还挺好的，听说我腰不好还给我买了按摩椅，我查了查，要一万多呢！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还说有困难找他，一定帮忙萧苒无语，祁东这是在干什么，拉拢丈母娘么。“妈，表哥他后爸现在什么情况。”
程余提起那个男的就来气，“还能什么情况，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家都没着过几次。”
萧苒沉默的听着妈妈细数男人的恶劣行径，也是替小姨不值，吴炎，那个和小姨纠缠了十几年的男人，终归是得到了就不珍惜，转头就去寻了新欢。
程余说着话呢见女儿突然坐起身，程余察觉不对，问，“怎么了？”
“妈你留在这，我下楼看看。”萧苒翻身下床，快步出了屋，外面只开了小灯，落在地砖的脚步轻巧无声，很快就来到楼梯口处，身形隐在了黑暗里，冷冽的眼神注视着在大门口就抱在一起啃的难舍难分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