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如亭台高閣,雕樑畫棟,飛簷琳瑯。
這龐然大物靜靜地浮于海上,朱紅色的寶船和碧藍色的海水相映,倒成了一處絕妙的風景。只是寶船再大,也不過是無邊天水間的一點硃砂
午後時分,本也無事。洛孤鴻正在小憩,半睡半醒間忽聽得雨聲陣陣。她微微抬了眸,活動了一下肩頸,隨口問道:「外面下雨了?」
「是。」一旁的黑衣少年頷首道,「主上需要關窗嗎?」
洛孤鴻應了一聲:「關上吧。」
少年抱劍走到窗邊,將那些敞開的窗子一一關好。屋內更暗了些許,少年又將她身邊的幾盞燈點好,動作嫻熟而流暢,顯然已經做過許多次了。
昏暗的燈光映出那少年的姿容——他膚色很白,頭髮用黑色的髮帶簡單地束起,髮色不似中原人烏黑,而是一種偏淺偏灰的顏色,一雙眼眸是淺淡的藍,面容卻又清秀端麗,更似漢人顏色。
「主上可還需休息?」他問道。
「不了。」洛孤鴻拿過手邊一卷書卷,一邊翻著,一邊問道:「你的劍法,最近可有所突破?」
聽到這裡,少年的眸光黯淡了些許:「屬下無能……接連幾日皆處於瓶頸,未曾有所突破。」
洛孤鴻似是聽出些什麼,溫聲道:「你不要急。你如今的劍法放在這世間已稱得上高超,接下來你只需要靜下心來,方能有所突破。」
聽得她那一句「靜下心來」,少年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又或者說是有些無奈,他餘光偷偷地瞄了眼前女子艷麗的容顏,卻又只低頭恭敬道:「是。」
「我贈你的這把『倚天劍』,本是曹公所用,后為我偶然所得,珍藏至今。」她道,「『倚天』本是王者之劍,你一時難以完全駕馭,也在情理之中。」
「是。」
她不再言語,少年也靜靜侍立在她身側,無意間的一個抬眼,便能看見她斜倚著讀書的模樣,美艷的眉眼間盡是認真寧靜的神色,似乎她永遠都是這麼波瀾不驚,從來不會為任何事而動容。
「倚天。」她忽然喚道。
「主上有何吩咐?」他的劍叫倚天,他便也叫倚天,人隨劍名,這其中暗藏的,不知是誰愿成誰手中利劍的願望呢。
「算算日子,也該到時候了。」她攏了衣裙,稍稍直了直身子,燈光流過她寬袍大袖上暗繡的風華絕世的牡丹花,最終凝在背上那隻展翅慾翱的鳳凰之上。那鳳凰雙眼飾以明珠寶玉,端得是凌厲奪目,灼灼逼人,暗光游離而過,恍惚之間,竟有呼之欲出之感。
「上一次我歸於海上,是十八歲那年。」她走到窗邊,透過那精緻的窗格向外遙望。此時此刻,只經這方寸之間以看天地,倒也別有生趣。
只是她心中,早已是九霄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