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跟着到了嗓子眼,齐尽欢连忙环顾四周,皑白的积雪,秃黄的枝丫,还有树树寒梅逆寒而绽,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人在。
松了口气,齐尽欢连忙进了屋,将字条往炭盆里仍去,顷刻,化为灰渣。
坐在榻上,她仍有些惊怕。
左燃是屈景湛的手下,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自大婚那日屈景湛身亡,屈府覆灭。他便再未出现,今日却给自己送来这字条,难不成,是为了救屈夜阑而来?
想到这里,齐尽欢的心更悬,屈夜阑是屈景湛的弟弟,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那日虽未被杀,齐昭下的令,说是念着屈家先祖有功,只惩罪臣即可,却其实将这屈府唯一的血脉禁锢起了。
深叹一气,对于屈家,她一直心怀歉疚的,虽知屈景湛勾结外势企图灭国,但他对自己终究是极好极体贴的,但自己却任由齐昭设局,大婚之日,也成了他忌日!
齐尽欢以为嫁给屈景湛真是为了齐昭口中“他的讨赏”,却在大婚当日知晓一切,这都是齐昭的计谋啊,屈景湛疑心重,平日最是放不下防备,洞房花烛是最放松之时,也是他最得意之时,他从小便爱慕着齐尽欢,齐昭怎会看不出,他就是要在他屈景湛最得意之时灭了他最后一口气,他甚至还未喝下合欢酒,未曾掀开齐尽欢的盖头看一看
齐昭是真的狠,让他即便入了洞房,却也从未真正成为齐尽欢的夫君!
胸口堵着酸涩,齐尽欢想,若自己拒了这门亲事,屈景湛会不会就能活下去,或是,活得久一点?
她不能再让屈夜阑受到伤害,如若不然,届时西去,如何再有脸,面见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屈景湛
傍晚时分,屏退了几个丫鬟婆子,齐尽欢悄悄朝欢宜宫后头的密林走去,她也是怕的,怕齐昭忽然摆驾欢宜宫,怕与左燃的会面遭人窥去,怕屈夜阑会受到伤害。
欢宜宫以往不唤这名,叫什么她不知道,只记着齐昭讲,这片密林是因着早先那位住这里的娘娘喜好木槿花,圣祖便命人恳了一片地出来,种满了木槿,听得人说,每每花开之时,粉蕊成团,微风渐起,便飘得一阵花雨,伴着那位娘娘的容颜,倒是一副仙人似的画卷,可惜了,那位娘娘盛宠不再,人已无宠,花树亦然,没了人照料,这片花海也成了荒林,日子久了,倒成了一片密林。
君心难测,深宫里的情,最是不可依了,齐尽欢无奈的笑笑,为着那位娘娘,也为着自己。
立在密林间,天色渐暗,又起了阵凉意,不见左燃的身影,齐尽欢拢了拢身上的银狐皮毫,挑着宫灯的手被冻得通红,不时举到嘴边哈气取暖,她最是怕冷,齐昭知道,给她备着的冬日衣物都是极保暖的。
“少夫人。”沉哑的男声传入耳心,一直呆立的齐尽欢被吓了一跳,转了转身子,看到一身黑衣的左燃,他蒙着头巾,只露个眼睛,见着齐尽欢才将面巾摘下,依旧唤她从前的称呼。
这声少夫人,齐尽欢是受不起的,她自知愧对屈景湛,又怎敢白白占了他的妻号?污了这个身份,苦笑道:“左公子。”
左燃环视四处,确定四下无人,才低声开口:“夫人且听属下说,今日入宫为的是求夫人一件事。”
“公子言重,齐尽欢愧于屈大哥,尽当全力相助。”她实在受之不起!
“夫人可知,小少爷在何处?”果然,他是为了屈夜阑来的。
齐尽欢想起昨日为着这事,被齐昭欺辱成那般,甚至主动含着他泛起一股羞臊她摇头:“不知,皇上戒备此事,从未与我说过。”
左燃了然,齐昭那人心思极重,齐尽欢和屈景湛的事,他又怎会不心怀芥蒂,可是没法子,这件事还是只有齐尽欢去做!
“夫人若是愿意,可否助属下一并,救出小公子。”左燃边说着,眼睛却一刻不停的扫视周遭,生怕一个不慎,便暴露了。
齐尽欢是不会拒绝的,她无法,也不想,这是她能为屈家做的唯一一件事了,郑重的点头:“屈大哥待我恩重如山,夜阑也与我情似手足,我自是会鼎力相助,只是不知该如何帮助公子。”
对于齐尽欢,左燃其实是不信的,她终究是齐家的人,即便嫁给了屈景湛又如何,但上头那位先生说,齐尽欢是不二人选,且她一定会相助,他也就从了。
眼眸依旧在四处巡视,左燃没有看见齐尽欢诚挚的态度“夫人近日便向皇上那里讨些风声,先弄清楚小公子的位置处境,再另行打算。”
“好,我会尽力一试的。”
左燃才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齐尽欢:“夫人收好,若有了消息,只需将着香料洒出一点在地上,今日为夫人送信那只羽鸟便会出现,届时用那畜生把消息传给在下即可。”
接过木盒,齐尽欢点头示好。
左燃看她也算诚心,“夫人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只管联系在下。”
齐尽欢提着灯走出密林,左燃在她离开后又确认了一番,确无其人才放心离开
走在宫道上,齐尽欢想着刚才那一幕幕,像个做贼人似的,手心竟都是汗,可她却有了些生气,以往被齐昭囚着,她活得浑浑噩噩,每日除了受着他的求索就是独自在宫中发傻,像具抽了灵气的躯壳,而现下,她有了目标,屈夜阑,她一定会救他出去!
她便思量起该如何从齐昭那里获得消息,上次那样的蠢事自是万不可再行,只得换些别的法子,可她最是不会遮掩撒谎,又该如何去从那最为小心谨慎的人口里探得消息呢。
齐尽欢想得入神,丝毫未觉已然步入欢宜宫,几个丫鬟跪了一地,一见她来都跟见了祖宗似的连连磕头:“公主,公主您可回来了。”
她回神,不知是怎的回事:“你们这是?”
“皇上皇上在里屋
齐昭处理完事物,连膳食都未尽便赶着来了欢宜宫,想着与她同膳,监着她吃一些,却不想扑了个空,逮着丫鬟婆子一问,竟都说不知公主去了何处,他一气便让那些奴才都去院了跪着。
好个齐尽欢,他倒要看看她去了哪里。
换了往日,齐尽欢便是不会给他好脸色,只管自己洗漱收拾躺下了,可现在不同了,她须得顺着些,让他能透点东西。
看他一脸气恼的坐在榻上缀着温吞的酒,齐尽欢走近,轻轻的唤了一声,“皇上。”
“你去哪儿了。”齐昭睨着她,脸冻得通红,鼻尖更是,这女人为何如此不省心,明明病着却还不知休养!
看着一桌菜肴,她猜到他是过来与自己同食,解了身上的狐裘便自顾坐在他身侧:“今日放晴,臣妹出去御花园逛了逛,因着不想人扰,便没有带丫鬟。”
垂着眼眸看向他喝过的酒杯,话说的谦卑恭敬,也道尽了事情来去。
齐昭冷哼:“朕再说一遍,你若再寻死,这整个欢宜宫的奴才都跟着你陪葬!”
“臣妹不敢。”今日,不,从今日到救出屈夜阑那一刻,她都不会再惹他动怒。
扔了手里的酒杯,齐昭直接拿起酒壶吹嘴,不懂他为何这般,齐尽欢想了想开口:“皇上龙体要紧,万万不可这般海量。”
“你今日倒是关心起朕来了?”一双墨眸直勾勾凝着她,似要将她看穿,“让朕猜猜,又是要求什么?”
齐尽欢心一紧,不知他是否知晓了自己的心事,只得故作冷静,轻轻笑着看他:“臣妹别无所求,只是担忧皇上龙体。”
“朕的身体如何,你不是最清楚么?”他终是受不了她的服软,故而顺着开起玩笑。
俏颊一红,齐尽欢别开眼不敢看他,也不知该如何搭话,齐昭却笑着起身:“你好好用膳,朕会让奴才记着你吃了多少,若是不够,朕便从你欢宜宫的奴才身上讨罚回来!”
他这是关切自己吗?齐尽欢不敢这么想,但却莫名生出这样的念想。
齐昭自顾披上一旁的大毫,似有去意。
“皇上,不留下吗?”以为他过来便是又要留宿的意思,却不想这是何意?
“你希望朕留下?”挑起她小巧的下颌,齐昭的眼里满是侵略和玩味,夹杂着一丝期待。
齐尽欢被看的有些尴尬,希望他留吗?她说不好,却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齐昭心情大好,俯身吻住她略微冰凉的唇,眷恋的吮吸攻陷,齐尽欢默默受着他的亲吻,一直以来她不反感他的触碰,怕的,是两人即使紧密相依,却依然无法靠近的两颗心。
一吻结束,她的唇恢复了广润,小脸也跟着泛红,齐昭有些燥热,却不得不忍住,捧着她:“今日不留了,朕还有要事要处理,便在御书房歇着了。”
齐尽欢垂首了然,那他这番过来,只是为了跟自己一起用个膳?
看她垂头不语,以为是又耍性子不满自己离开,齐昭勾起笑:“别急,待你病好了,朕定然好好歇在你的欢宜宫,一刻也不出来!”
一语双关,齐尽欢跟了他这些日子,何以会不知他指的是什么,羞红了脸逃开他手掌的桎梏,低着头扒饭
这副娇羞模样取悦了齐昭,他哈哈大笑,理好衣衫朝外走了。
齐尽欢咬着骨筷,他刚刚说什么?御书房。
是啊,若是能进到他书房,那应该就能寻到屈夜阑的消息
打定主意,齐尽欢想,明日,她便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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