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的花草仍带着水珠,厚重的披风从上拂过便也沾染上几分寒气。
几日来连绵的阴雨终于停了,尽管如此,阳光也并没有出现多少。空气冷冷的,庭院里的两排刚开的月季被风雨打落下不少花瓣,此刻都混着落叶沾在湿着的石板路上。几名早起的年轻修女握着扫帚默默扫着,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便都放缓了动作侧首过去。
“诺里斯团长……”为首的修女轻声唤道,其他几名修女跟着停下动作微微低头,高大的男人便也向她们略一颔首表示回应,步伐却并不停留。站在后面年纪最小的修女终究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她已经在主面前发过终身誓愿,但妙龄少女心底里的小小波动又怎么才能完全克制住呢。
她小心的偷瞥终于在等到他走过之后变成了大胆的目送,那张脸年少时也一定是爽朗俊逸的模样吧,她想。只是因得多年军营与战场的侵染,如今总让人觉着那份严厉肃穆已经融刻到五官里去了。尽管如此,他也仍然还是这座城市里许多女孩子的春闺梦中人,也不知道她过去的那几名好友是否还像曾经那样时常讨论着与他有关的话题,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连那样的资格都不再有了。
她痴痴地向着他消失的地方望了有一会儿,直到听见有人叫她才重新整理好思绪回到工作中。
瑞恩推开木屋有些轻微生锈的门,解下披风挂在门边。穿着一袭半旧红白僧袍的阿特利主教站在一张旧桌子前,有些肥大的鹰钩鼻上架着半幅眼镜,纹路横生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原本就被松垮眼睑遮住不少的苍绿色眼珠子因着这表情,更露不出来多少了。
“先坐吧。”主教颤悠悠地转过身去,布满皱纹的手从书柜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皮筒,又从中抽出一封信来。转过身,却见男人仍然站着。
瑞恩接过信,很快也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周前,毕竟你知道,都城离这里有些距离,消息快马加鞭也要好几天。”
“也就是后天就要动身?”
“没错……加斯克尔这个人不简单呐。”头发花白的老人沉沉叹了口气,“自从叛变之后,他往日的英勇聪慧如今都变成了阴险狡诈。陛下的意思是,也许你们过去的交情多少能派得上些用场……”说话间主教的眼神却始终停留下瑞恩拿着信纸的那只手。
“怎么了?”察觉到老人的注视,瑞恩也垂眼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有一条隐约的红色纹路从掌心下方延伸到手腕内侧。像是一道细微的小伤口,但并看不出任何凹凸不平,仿佛是埋在皮下的血迹似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阿特利应该看的就是这个。
“这是?”
“好几年前就有了,不清楚怎么来的。”他淡然答道,“看过医生,说是并不碍事。”
“但……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它之前是不是要比现在更短一些?”
瑞恩不置可否。
阿特利的脸色由惊异接着又转为复杂,他原地站着注视了瑞恩好一会儿,忽然念道,“不不!……不要小看了这个东西。”
老人抖了抖袖子,回头快步扎进了客室旁的另一件小屋,他进去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道:“你坐会儿罢!我这儿的椅子不烫人,不用老是站着
从罗兰街回到住处时已经是中午,瑞恩推开门便撞上了拉特尔那张笑得明显不正常的俊脸。
“骑士团长大人?接任务接了一整个上午?不是顺道会情妇去了吧?——嗯?你手怎么了?谁弄的
瑞恩避开他的魔掌,径直朝客堂里走去。阿特利那老头上午在他手上折腾了好一阵子,先是用银针沿着纹路浅浅划了一道,又抹了一堆不知名的药膏,最后还再三嘱咐他到明天之前都不要解开绷带。
这时管家哈里斯忽然拎着一个不小的藤编框过来,“大人,今天早上的时候埃迪在厨房里发现这些东西,我们不清楚这些……是您买的吗?”
那框子里装满了各种肉类食物,拉特尔凑上去细细一瞧,却直接一顿捧腹大笑。
“让我看看……牛肉,羊排,牡蛎……还有墨鱼??这可都是男人的好东西啊……怎么?你最近用量太大供不应求?哈哈哈不应该啊我的大人……看看你这身板,这会儿又正值青壮
骑士长在他的聒噪揶揄中也终于看清了那里头的东西,嘴角一阵抽动。他无须多想便大致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继而脸色一黑,沉声道:“扔了。”
管家听后便点头撤下,只是背过身去时嘴里才忍不住喃喃着“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