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伞而来,是艳丽的红色,像是暗夜里附骨而生的花朵。雨丝侵袭,把她鬓边的碎发打湿,她满不在乎的将它们别在耳后。
她走过鼠虫肆虐的水沟,疾走时鞋子带起的污水偷偷把她泛白的蓝色长裙染黑。她跨过早已坍塌的木板桥,不顾杂石划破了她的脚踝。
她在找一个人。
夜色是她最好的隐藏。但是那夜她无能为力,她只能目睹了那人被追赶,被枪击,被人像对待垃圾一样丢进车厢里。她在车后奋力追赶,飞驰的车轮没有给她追上的机会。她想他完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不会得到任何救治,他必将死去。
但是他不见了。警察们撇清了自己的关系,没人相信她的说辞。没人相信他被那些警察杀死,他们说他是背叛者,背叛了唐人街,背叛了华人。警察们说他畏罪自杀,跳海,尸骨无存。
两天两夜。她终究还是找到了。无人知晓她用了多少方法才找到这里——偏僻的早已被废弃的垃圾填埋场,附近除了一些基本足不出户的瘾君子,再也不会有人来。
而他就躺在那里,了无生气。大雨将他身上的血迹冲刷干净,然而她仍旧能嗅到空气中弥散在水汽里的血腥味。他伤的很重,他眼睛是闭上的,他的身体是不动的。她不敢去确定他是否还是活着的。那希望太渺茫,如同这场大雨里点燃的一根蜡烛,飘摇无依。
乔伊泰,唐人街的乔伊泰。
在大雨中,她用那把红色的伞遮住了他,然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是她的乔伊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