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旗鼓活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之前被搁置的想法终于又被提上日程。
她驱车来到了蒋尧笙的小区,坐在他家楼下的树荫底下,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就算不打算去了解他,也该为了自己的行为道歉的,让他莫名其妙的担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舒颐从日出坐到了日上三竿,又坐到了日落,连小区的保安都连着走了好几圈来打量这个不熟的外来分子。
估计要不是舒颐看着像一个好人,早就被怀疑是不法分子了。
舒颐等了一天无果,准备第二天继续。
第二天来的时候长了记性,买了一条烟,来到了保安室,话了话家长里短。
都说拿人家的手短,更何况是个气质过人的美女,保安室的小伙子大叔都询问起来。
问她在这里等的是谁。
舒颐打着哈哈说起了蒋尧笙,看他们的脸色。
保安们一个个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是否有这么一个人。
“姑娘,不是我说,我自打这个小区开就在这里,小区里的人和名字我都对得上号,就是没有蒋尧笙这号人,就是姓蒋的,也就一人,还是个女人,你确定不是记错了?”
舒颐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人,也没道理是个人都知道蒋尧笙这个作家,不过没有蒋尧笙这个人,委实也太奇怪了些。
保安以为她是来捉奸的,也不点破她,自以为心知肚明的,悄悄问她:“你可有他的照片?要是有,我绝对能认出来。”
舒颐很是尴尬,网上照片倒是很多,但大多不甚清楚,认出来似乎有些难,自己虽然知道他是几单元几楼几室,但她脸皮还薄,没有理由登堂入室去道歉。
也确实没有道歉的诚意,不如偶遇来的巧些。
舒颐继续打哈哈,认定他就是这个小区,逃也般的遁了
连续守了三天也没见到他本人,连舒颐都要怀疑是不是那天雨太大走错了小区。
但是那个地址至今还老老实实的躺在自己的手机短信里面。
保安室的大哥也佩服她的毅力,这两天也是送水给她,都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既然白天守不到,那是不是会因为舆论影响而选择晚上出门呢?
毕竟报道里面不光彩的事情只会发生在黑夜,而不是曝光在日下。
舒颐深知这不是个轻快的活,也不想过分压榨自己,回去睡了两个白天,熬了两个晚上,倒了一下时差,才又回到那里盯梢。
保安大哥佩服于她锲而不舍的精神,主动留她在保安室里休息,大哥侃天侃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管舒颐说什么他都能为此叨叨个把小时。
两晚上下来,舒颐不仅不困,反倒是愈加有精神,倒是没见到要见的人,反倒不想离开保安室了。
她的耐心与好气也到了头,决定当好汉,上梁山。
舒颐站在门口徘徊了很久,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不过什么也没听见。
心里踌躇不定,对门出来一对夫妻,瞧她疑神疑鬼的,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舒颐瞅天瞅地,就是不瞅那两人。
终是敲门的想法占了上风,想着他万一想不开自杀怎么办,自己这一敲门岂不是救了一个生命。
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行动便先于理智按了门铃。
按了一下没有等很久,舒颐就听到了自内而外传来的脚步声。
心跳如雷,快要跳出嗓子眼的紧张。
见到他的一刹那,舒颐的心貌似软了一下,他像是刚起来,头发还很乱,但是并没有胡子拉碴的邋遢感,上衣穿着一件灰色薄线衫,一条居家裤,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力。
见到是她的瞬间,蒋尧笙也愣了一下,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门没有关,舒颐知道是什么意思。
“鞋在哪里你知道,换了进来就可以。”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心理医生来了,却没想到是她。
他也不是傻子,窗户底下他见过,她坐了好几天,倒是和保安混得很熟,让人家端茶送水的。
他煮了咖啡,自己喝了一杯,醒了醒神,端出来一杯,递给她。
他没有说话,似乎一直在等她说。
舒颐不好意思,扭捏的样子反倒有些不像平时的她了。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你,我是来道歉的,关于那篇文章,虽说是我写的没错,但内容确实不是我写的。”
他低头抿了口咖啡,沉默了很久,久到舒颐都开始打退堂鼓,她想要是自己受了这般委屈,定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而对方还有脸找到家里来。
他一直低着头,也不看她。
“怎么样,解释的滋味?”他问她。
舒颐似乎回到了那天,不过采访的和被采访的似乎掉了个个儿。
她问他关于那些言论和报道有什么要解释的。
“不管你信不信,你的文章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打击,所以你也不用顾虑我会因此想不开什么,我要是如此脆弱,我早该在我成名那年就死了。”
他说的很是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一件不是自己的故事。
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个名为“心疼”的词汇涌上心头。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如果没什么事,请你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他起身将她没有喝的那杯咖啡收起来,似乎从头到尾它的出现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就像她。
他在下逐客令,还很决绝。
“蒋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因为这件事情和社里闹了辞职,我知道现在说有些晚了,但我请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了解你,好不好?”
她的语气很是卑微,这是她第一次低声下气的请求一个人的原谅。
但是那人回应她:“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他清冷的眸子忽地看向她,让她有些不寒而栗,似乎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才是真实的他。
舒颐觉得,那些言论,绝对不是真实的,因她相信了此时自己的眼睛以及感受。
门铃声又响起,蒋尧笙愣了一下,起身赶她,“舒女士,我送你出去。”
来访的是个男人,舒颐只有这个认知
谢霖进门之后才表现出诧异,没想到他屋子里会蹦出一位女性。
“刚才那人是谁?“
蒋尧笙没有搭理他,坐在桌子边把玩着一个杯子。
见他不是很想与自己说话,谢霖也无计可施,虽然自己身为一个心理医生,却总是被他摆布,让他很有挫败感。
要不是担心他,他也不会在百忙之中赶过来看他是否安好。
毕竟他确实好几天没有出过门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既然你不想和我多说什么,我也就离开了,不知道我这么快下去,会不会碰到刚刚那位女士呢。”
果然,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她只是来道歉的,因为那篇采访,所以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去做些什么。”
“原来是她啊,怪不得。”
他拿起包,似乎有些着急,“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前前后后待了不到五分钟,离开的有些火急火燎。
蒋尧笙看着他离去,皱紧了眉头,似乎接下来不能安生的生活了
谢霖追下来,毫不费力的见到了坐在花坛边的那个女人,她似乎没有打算离开。
正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去。
他伸出右手,向她打招呼。
“你好,我是蒋尧笙的心理医生,谢霖。”
舒颐听到这个介绍倍感差异,伸出手去回握。
“舒颐。”
“有兴趣一起坐一下吗,聊一下蒋尧笙。”
舒颐乐意至极。
舒颐从谢霖那里了解到了一个和别人口中不一样的蒋尧笙,言简意赅的话说,就是截然不同。
舒颐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偏差,谢霖的回答让舒颐很是受用,或许这才是最好的解释。
他太出名了。
诽谤他的人以此炒热度,因此成为了一个也有热度的人,从而得到了在别的领域达不到的关注,一传十十传百,流言蜚语慢慢从芝麻粒衍变为道德沦丧。
或许他的事迹会被历史所归正,但是当代的人,只会变本加厉的去诋毁他。
那些没有成就的人,说不定在他成为历史后,在提及他的丰功伟绩时,也会被提及,只不过是以一个卑微的名字出现,但那又如何呢,那些人总归是被历史所记住的。
这也许就是那些人想要的吧,借助一个他们认为会名垂史册的人的光,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舒颐不禁想到了苏东坡,那个被世人变本加厉伤害的男人。
舒颐开始同情那个男人,那个弯下腰给自己摆正拖鞋,将热风吹向自己的男人。
天知道她怎样伤害了他,同一般人一样。
她和一般人没什么不一样
小说本就是夸张的,这也是我想演绎的,凸显出我想表达的就好。
读《苏东坡突围》有感而发的蒋尧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