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傍晚,空气中的热浪翻卷无边,唯独一隅小小的绿洲享受着一份凉意。
绿洲远离城郊,四周是一望无垠的沙漠,极少有人知晓这里藏着一座新落成的教堂。
教堂仿造中世纪风格而建,塔尖如一把利剑直刺云霄,几只憨态可掬的小天使在檐角打转,增添了几分庄严圣洁的气氛。
而西面是一扇彩色的琉璃窗,日落西沉,透过斑斓的琉璃,为教堂内部染上了浓墨重彩的剪影。剪影之下,泰坦尼克号时期的自动演奏系统兀自弹奏着《悲怆》。
宁迦南来的时候,大厅空无一人,他在钢琴前凝神听了片刻,不由得嘲道:“司令的品味还是这么猎奇。”
嘲笑归嘲笑,他还是勉为其难地在钢琴前弹了一遍《悲怆》。精准的机械音和宁迦南技巧娴熟的弹奏缠绕在一起,像是拉开了凄怆深刻的悲剧序幕,让琉璃窗下的通道轰隆隆开启。
隧道长而深,地灯随着人的脚步声明明灭灭,仿若通往彼岸的曼珠沙华。
尽头,是一处分叉路,宁迦南闭眼嗅了嗅,姿态闲适地转向了左边。走得越近,血腥味就越浓,他几乎都要捂住鼻子。
这是一间刑房,各种刑具一应俱全,一个面容尽毁的女人被吊在刑架上,看不出是不是还活着。在她的对面,惠青坐在沙发里,愣愣地在出神。
“你干嘛跟这种小角色过不去。”宁迦南在惠青身边坐下,“有酒吗?”
“没。”
宁迦南撇了撇嘴:“那在这里看着有什么意思,你也真是的,我替你跑了这么多年腿,连杯酒都不配喝吗?”
“找到她了吗?”
“没有,不过我打听到,这几天沈宴去了一趟D城,在D城城郊消失了。”宁迦南顿了顿,又道,“当初她只把她复生的大致位置告诉了苏弛,要不要我找
惠青声音沉沉地打断道:“不必了,叛徒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那晚在沉船我就有意试探他,他当时口口声声骂我是下三滥,说什么绝不背叛你。”宁迦南叹道,“可惜啊,他竟是个情种。”
“找到他的尸体了吗?”
“那倒没有,当时的爆炸惊天动地……他背着秦陌,不死也要残。算了,不提他了。”宁迦南抬起下巴指了指刑架上的柔夷,“她又是怎么回事?”
惠青捏紧了沙发扶手,花梨木的扶手应声而裂:“她和秦重私下串通,那晚让秦陌有机可趁,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
他说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她,小纭就不会走么?如果他堂堂正正地表明心意,小纭就一定会原谅他么?
惠青自嘲一笑——他正是因为没有这个自信,才迟迟不敢告诉她真相。
只是想不到,报应来得这样快。
宁迦南轻笑一声:“惠青,你还真的指望在这里跟她看星星吗?你醒醒吧,从当年你手刃她第一个男人开始,你应该就能料到这一天了。”
那一年,简纭被秦依依送给一个半身不遂的老男人,路上被他截了胡。
那人权高位重,他花了一整晚掩盖所有的杀人证据,却没有料到,当晚她心如死灰地跑去沉船,随随便便找一个人渣就献出了自己的初夜。
他至今都记得在监控里看到的两个人彻夜欢爱的情景。他放在心尖上、用心呵护的小人儿,就这样成为了别人的女人。
嫉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他不惜动用私牢,整整折磨了那人一周。
然而这只是开始。
她浪荡了几年,他便跟踪了她几年。她跟人做完爱最喜欢跑到教堂楼顶躺着,却不知道,在她满怀愁绪独自吹风的时候,他正一刀刀剐去那些男人身上的肉。
他杀红了眼。直到,她跟蒋诗在一起了。
她对蒋诗笑着的样子,跟从前不太一样。她跟蒋诗做爱的样子,像足了你侬我侬的小情侣。
如果说从前只是单纯的憎恶,而这一次,惠青终于感觉到了嫉妒。
至此,他放下了手中的屠刀。
但他并不后悔。
宁迦南道:“瓴小三那晚也失踪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他救了小纭。”
惠青眼前浮现出那晚骆瓴看她的眼神,他心里涌上一阵酸意,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一想到骆瓴和她在一起的画面,他的心脏就仿佛被凌迟了千百遍。
“嗯。”
“瓴小三的执拗你也知道,你不怕他因为‘吊桥效应’爱上她?”
惠青打量宁迦南许久,地牢里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
话刚说出口,宁迦南就后悔了。看着惠青收起爪牙消沉了一年多,他几乎都要忘了,惠青不仅是他的好友,更是一个求爱而不得的疯子。
果不其然,惠青朝着他的至交好友扬起了一个有些危险的笑容:“那你呢?”
宁迦南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惠青,你与其猜忌我,还不如想一想骆小三。我么,从来做的只是赚钱的买卖,可你的女人看上去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运。”
“哦?那为什么我一说有她的事需要你帮忙,你就日夜兼程地赶来了?我听说,你从海上连夜回国,连家都没回?”
宁迦南垂了眼:“我的名声人尽皆知,从来就没想过要爱上什么人。”
惠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站起身:“走吧,喝酒去。”
走开两步,他又停下来,从手臂上褪下一只款式老旧的手表扔给宁迦南:“这是她的手表,里面有个人形AI,她走了以后,AI死活不出来。你空了的话,帮我把这个给她。”
宁迦南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惠青轻描淡写道:“两城迟早有一战,我们占据优势,要先发制人。她不愿意回就不回吧。”
酒窖不在地牢的这一侧,他们需要返回到主楼里。路过分叉路时,宁迦南突然问道:“她的前男友应该不止上次那三个吧?其他的人去哪儿了?”
“怎么,你也对她的男人感兴趣?”
“我只是在想,既然你敞开城门让薛昭来,就不可能没有后手,想好要怎么对付W城了吗?”
“自然是
话音未落,右侧地道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地道内疯狂摇晃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怎么回事?”宁迦南被剧烈的气流猛地掀翻,甩出了十几米远,结结实实撞在了土墙上。
他不敢大意,迅速变幻成兽形,三步两步跳到惠青身边:“快走!地震了!”
惠青不退反进,冲进了卷起的尘土中:“不是地震!”
在地道塌陷之前,宁迦南终于跟着惠青来到了与地牢遥遥相对的这一处房间。
房顶被捅出一个大洞,从天而降的沙土几乎都要将房间掩埋。原来关着什么东西的防弹玻璃牢笼现在各个门户大开,里面的“客人”显然都已经跑了。
惠青拾起一块带血的衣料,眸子冷得吓人
终于准时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