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下岳母后，我跟着小舅子和同村的亲戚们一起下山，妻子和女儿正依偎着在雇来的面包车里等待。农村的风俗，女人是不能上坟地的，娘俩只得等在这里表达哀思
我上车坐在前排，回头一看，女儿已经哭得小脸通红，妻子的眼眶也红着。我知道，妻子或许早已有心理准备，上次回家后妻子就曾在我耳根前絮叨，她的老母亲可能过不了今年了
忙完丧事后天已经黑下来，农村一到天黑就静悄悄的，妻子在厨房轻声咳嗽都能听到，不像城里，夜里十一点仍然灯火通明。我坐在院子里想着心事，“啪”一下，挂在屋檐下的电灯泡亮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女儿端着一盆水走过来
“爸，忙了一天了，泡泡脚吧
贴心的女儿，可怜她从小就和姥姥在一起生活，姥姥突然走了，对她的打击一定非常大。而我和妻子这么多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见她一面，过完年后又匆匆离开，女儿却从不怨怼，仍然十分孝顺
我把脚放进水盆里，水温刚刚好，热气熨烫的我的心也跟着舒坦起来
我拉过旁边的小凳子至身边，对女儿说“你坐
女儿依言乖巧的坐下来，长长的黑发用马尾扎起来，上次见还齐肩呢，现在就长到腰间了。乌黑的秀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光泽，我伸手轻抚着女儿的头发，也在安抚着她因姥姥去世受伤的心
“娟儿，爸和妈准备带你到B市去
“嗯“女儿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学校也找好了，就是过去得花几天办手续。另外咱们家有些小，你也在照片里看过。到时候……只能委屈你和爸妈一起睡高低床了
女儿仍然低着头，没了声。我有些急，女儿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她妈妈的工作看来还是没做通，孩子不愿意过去。一时间气氛有些僵住了
妻子此时从厨房出来，看看我和女儿再看看我正泡着的脚，她含笑道：“呦，女儿到底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我都没有这个待遇。”妻子呷醋了
我看着女儿白皙的耳垂变红，她抬头看着妻子娇嗔道：“妈
妻子又一笑，这才正经对我说道：“好了，你们爷俩在这里坐，我去隔壁她刘婶家里坐坐。这么些年也多亏她一直帮衬着妈，我再去谢谢人家。”妻子转身出了院，将门关上
我再看女儿，她正盯着院前的葡萄藤，似乎在发呆。我心里有些不落忍，开口道：“娟儿，你要是不想去，爸爸就想办法
话还没说完，女儿就打断了我：“爸，我就是姥姥去世了伤心，不是不想去。而且我以前从来没去过B市，我怕
我既高兴又心酸，将女儿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安抚她：“没事，有爸在呢。”心里也暗暗发誓，这次团聚后，一定要把亏欠多年的爱补偿给女儿
晚上睡在炕上，我给妻子说了女儿已经答应了，妻子也高兴起来，我们一家人终于能够团聚。又思及岳母的去世，不免伤感涌来，和妻子说了会儿体己话，各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