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库 > 鲜网浓情 > 孤燈不掩魅 > 【壹·獬豸夢】深藏不露大理寺少卿×善解人意江湖女俠(13)
岑歡披著外衣,堪堪攏了衣襟,靠在窗前擺弄著那一盆盆花草。花草葳蕤,一見便知是長期精細照料的。此時正是花期,花色淺藍,如她平日裡衣角的顏色。
寧衛宣醒來的時候,朦朧中正見她倚在窗邊望過來。
「阿歡。」
岑歡朝他微微一笑,走過來坐在床沿上。陽光輕暖,柔柔地灑在床幔上,伴著微風起起伏伏。紗幔偶有揚起,半遮了她的身影。寧衛宣坐起身來,手伸過那礙眼的一重輕紗,輕輕地把她抱在了懷裡。
他還是沒能記起所有,但是將這些碎片的記憶勉強拼湊在一起,已是接近真相了。他們都是聰明人,對於某些事情,本就通透得很。
岑歡握緊他的手,掌心交疊,傳來的是對方的溫度:「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寧衛宣確實是有話想問,只是一直不知該如何開口。此時岑歡已經說清,那他自然也就把話問了出來:「我為什麼會忘記這些?」
岑歡沉吟了片刻,最後給出的答案,也不知是真相,還是敷衍:「你病了。」
寧衛宣顯然是不信的:「我病了?」
岑歡低垂著眉眼,唇邊依舊帶笑——若是寧衛宣不信也罷,反正以他們的關係,她也吃準了他見她這般反應是不會再往下問的:「你生了一場大病,我去給你找了個醫者,那個醫者脾氣很古怪,我可是求了很具才求到。不過她告訴我,治好你的病,代價就是你會忘記我,我當然會選擇救你,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
岑歡抬起頭看他,依舊是笑著:「就是這樣。」還未等他有所回應,岑歡將衣衫穿好,微涼的   指尖撫過他的臉頰,寧衛宣沉默著,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裡,十指交疊,至少眼前人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至少,也是他之所求。
「既然你已經來了,我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裡了。我們回去吧。」岑歡道,「至於其他事……我在路上與你細說。」
等寧衛宣稍後整理完,岑歡這邊也都把東西收拾好了,這次因為事情已經坦白,沒有必要時常回來,因此也帶了不少東西。也不知岑歡是從什麼地方拽出來了一輛舊馬車,那匹寧衛宣騎來的倒霉馬爾就這樣淒慘地被拉來拉車了。
寧衛宣整理好之後走出門外,卻見她忙碌著,腰間的雙刀鞘本來空著一個,此時卻已經將另一把刀放進去了,刀露著銀色的刀柄在外,和她常佩的「春雪」似是一對。
這把便應是「冬雷」了。
岑歡將自己收拾好的東西都搬上馬車,又把想要過來幫忙的寧衛宣塞進了車里,隨後自己跳上車轅,坐在前面駕車,一聲清呵“駕”之後,便朝著城內而去。
「快快跟上,岑姑娘和少卿出來了!」
「知道知道!你小點聲!」
兩個暗衛正鬼鬼祟祟地在樹梢間穿梭著,忽然岑歡朝著他們那邊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完了老哥,我覺得我們死定了。」
「別,不會的,岑姑娘那麼溫柔,絕對不會弄死我們的對吧。」
「可我覺得岑姑娘不會放過我們的
「沒事兒,我們打不過岑姑娘的話,大不了我們躲唄。」
「那萬一少卿也
「沒事兒,少卿打不過我們。」
不知是因為東西多,還是為了照顧寧衛宣,岑歡的車駕得並不快,兩個暗衛一路插科打諢一路跟,倒是也沒跟丟。只是在即將出了林子、都能望到城門的時候,忽然兩側異風驟起,樹葉簌簌落下,轉眼被岑歡手中「春雪」斬開。
障目之葉一分為二,黑衣身影攜殺氣自半葉縫隙間攻來。
岑歡向後一仰頭,避開襲向自己咽喉的一刀,隨後握刀的手一翻,向眼前敵人斬去。這一刀夠快,帶起凌厲刀風,將其腹部徑直斬開,霎時鮮血飛濺而起,染紅草木蔥蘢。
刀是春雪,法是冬雷。
一招立威,兩側人影稍稍頓了一下,又借力躍下,向岑歡攻來。岑歡手中只一把春雪刀,刀刀凌厲之勢不改,格下兩側刺來的利劍,借勢砍下了左側一人的手臂,又反手握刀,將刀柄狠狠敲在了右側黑衣人的肋骨上,將其擊飛出去。
黑衣人仍在攻來。
兩名暗衛見情況不妙,想要跳出來幫忙,卻被岑歡一個眼神逼了回去。其中一位眨了眨眼,驀然明白過來。
寧衛宣從頭到尾就沒發出聲音,而岑歡也沒有提醒寧衛宣不要出來。
他們已經默契到這個地步,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只要寧衛宣不露面,岑歡也未證明寧衛宣的存在,那麼馬車里究竟有沒有人、人是不是寧衛宣,就還是個未知數。
這些人的目的不可能是岑歡,只有可能是寧衛宣。
而這兩個暗衛若是出來,便是加大了寧衛宣在場的可能性。
所以兩個小暗衛只能弱小無助又可憐地縮在樹間,緊張兮兮地觀察著下面的戰局。岑歡昔日將武功隱藏了接近五成,如今行了冬雷刀法,刀刀狠絕凌厲,直逼各個黑衣人的命門,一刀乍起,已見鮮血淋漓。
鮮血染紅了岑歡的水藍色衣衫,有幾分濺上了她的臉頰。她猶然瀟灑翩然地站在車轅上,持刀而立,獨對眾敵。
卻像是個從血海裡殺出過似的。
兩個暗衛看到這一幕,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緊張和擔憂。這一幕實在是和當初太像了,幸好寧衛宣還在車里,不然,只怕他看到這一幕,又會想起什麼來。
岑歡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哄過去的,而且他也僅僅是出於對岑歡的了解,知道自己從她口中逼不出什麼,才作罷的。
岑歡獨戰了將近兩刻鐘的時間,才把這些黑衣人清理乾淨。她喘了喘氣,四下環顧了一周,見林子裡應該沒有能夠躲藏的人,這才收了刀,把那兩個暗衛召過來駕車,自己鑽進了馬車里。
血腥氣撲面而來。
寧衛宣抬頭,將手裡的水袋遞到她手裡,又握住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拿好剛剛潤濕的手巾,擦掉了她臉上的血跡。
馬車再次行進,悠悠地駛進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