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薨逝的消息传来时,穆盼月正在绣一方百鸟朝凰的帕子。她叹了口气,对身后侍立的婢女锦绣道:“绞了吧,这帕子是用不着了。”
皇后是穆盼月的远房姑姑,虽算不上亲厚,但对她也是多有提携。穆氏一族人丁单薄,无论朝堂上还是后宫中,都是多得一人好一人。因而入宫不久的同届秀女里,其他人还在婕妤、贵人的位份上熬着,她却早早的封了贵嫔,独居泰坤宫旁的长乐宫,只因方便探望病中皇后的缘故。
是了,官家敬重皇后。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是纪贵妃;在后宫势力最为强大的,也是纪贵妃。正因如此,皇后的小病才渐渐发展成大病,直至今日。唇亡齿寒,这后宫之中,还能有她穆氏的一席之地吗?
正想着,便有小黄门来报贵妃召见。穆盼月心中不忿,但仍是规规矩矩的换了素色衣衫,向永寿宫出发。一路上碰见了几个穆家的妃子贵嫔,一问都是要去永寿宫,穆盼月心道大势已去,却也无可奈何。
果然,贵妃是叫她们挪宫的。几个姓穆的妃嫔,今后都要搬到皇宫西北角的未央宫去。那地方可不是长乐未央的未央,而是长恨未央的未央。虽然没有冷宫的名头,却与冷宫别无二致。远离皇帝和宠妃的居所不说,还冷清残破。
实在是欺人太甚!穆盼月低着头,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皇后尸骨未寒,就急着将后宫的穆家人赶尽杀绝。皇后生前贤德,穆家又都是高位妃嫔,自然不能直接将她们褫夺了封号打入冷宫。寻个为皇后守孝的由头,把她们聚到未央宫,既堵住了悠悠众口,又能在官家面前显出她统领六宫的贤德,实在是一举多得的计策。
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只能木然的跟着众人一起谢过圣恩,随后开始她漫长又寂寞的红墙生涯吗?
穆盼月不甘心。她是几位穆家妃嫔中最晚入宫的,甚至还没来得及侍寝。她有清丽的面容,姣好的身段,却无人欣赏。她失宠的原因,不是行差踏错,不是帝王厌弃,只是遭人排挤——而始作俑者却春风得意的活着,她不甘心!
官家对纪贵妃极尽宠爱,后宫又是纪贵妃一手遮天,这棋俨然已经是个死局。
但总有解开的办法的。穆盼月在回宫路上笃定的想,她总要活出点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