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琛是个好学的人，不过孙西乔分辨不出他的这份好学是来源于什么。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不会吧，虽然片警的工作算半个闲职，但他也不至于无聊到把王家卫的电影都恶补了个遍，当然也可能他是真的无聊
“你觉没觉得王菲唱的梦中人很好听
“当然啦，天后嘛。”孙西乔碰碰他的酒杯“干了啊
“哎，你会不会跟别的客人聊这些？”他碰碰她的酒杯
“会嘛，他们同我喝酒没得聊酒只好说些这个咯。”孙西乔说了谎，她其他的客人又不像他长了这副样子，再者她是个卖酒的，又不是卖片的。“我说，喝酒嘛，杨警官，说话酒不要停下来啊。”她的嘴唇红艳艳的，一张一合地咧着笑
孙西乔的嘴是好看的，至少在杨琛看来是这样，唇峰不算太明显，她有一颗顶饱满的唇珠，当她的嘴巴不再张着时就像是俏生生地嘟了起来，这让他想到了一些不该想到的，比如
乳头
他想得出神，孙西乔被他瞧得耳朵有些烫，高领的毛衣蹭在脖颈，有些刺挠
指针一下下打着，七点钟还不到，灯光打在钟表上面，忽明忽暗。其实他们的距离并没有很近，可是她却觉得或许下一秒他会吻她
他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生生让她的希冀落空，他只是笑着同她干杯，一饮而尽
“你很喜欢看电影？对，你是学表演的，将来你还可能演电影呢。”他笑着看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打火机，打火机的盖子合起又打开，啪嗒啪嗒乐此不疲
孙西乔低下头轻笑着没搭腔
他总是这样，目光考究得令人心颤，像是他的职业病似的，审讯问话一般
“我请你看电影成吗
“什么？”孙西乔抬眼，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杨琛见她这反应，噗的一声笑了“反应这么大？看来你和别的客人没看过。”他似乎很得意
“我说，你平时很无聊吗
他挑挑眉“还行，不是很无聊，有的时候还挺忙的
“那你……”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在做什么
“泡你啊。”他的眼睛弯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看不出来么
孙西乔看得出来，比如每次王林枢带着他的炮队来的时候，乱哄哄的一堆人，杨琛每次都点名了要她
学姐说她不想做，可以拒绝
可是他一次都没提过，每次就只是拉着她喝几杯酒，聊几个钟。店里的女孩们私底下都笑他是个新来的，坏了他们钟湖炮队的名声。孙西乔每每听到她们说这些时，心脏就像是浸过水的海绵，一点点软下去，陷下去
方淼有句话，孙西乔觉得她说的很对：“我们是逢场作戏，陷进去就完了
陷进去就完了
陷进去就完了，孙西乔这样想着
周三有节形体课临时调到了晚上，等到下课已经快九点，孙西乔给方淼请了假，方淼答应得爽快：“太晚了就别过来了。”临了孙西乔听着电话那头有人问“她上课呢？”没听到方淼搭腔，电话就这么挂了
十二月份的天气，风像下刀子似的，刮得脸生疼，宿舍楼门口一堆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孙西乔太久没这个点回宿舍过，看见了觉得新鲜。也就是趁着大学时候腻歪腻歪，等再过几年工作了忙起来哪还有这个兴致
她忽然就想起了杨琛。他今天去没去呢？好像他们警察都不加班的，夜夜笙歌，比她们这些“值夜班的”轻松多了
是谁说做学生最轻松的
孙西乔掏钥匙的时候，电话响了
“下课了吗
杨琛打来的
“刚下课
“我说没看见你呢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着他
“出来玩么？”他没头没脑地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现在
“怎么？请假期间不能找你吗？”他说的好像理所应当，然而现实是他压根没有立场这么说
“我要睡了，改天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孙西乔：“还有别的事吗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我到你楼下了。看看你就走
他的话说得窝心，孙西乔清晰得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物化了的像素小心脏，生生地缺了一角
男男女女，他离他们似乎很远，可其实并不远，他就站在楼前的路灯下
那根路灯洒下橙黄的光，他很会挑地方，就站在那一片温暖当中，低头划着打火机，火苗燃起又灭，他指间夹着的烟始终没点燃
“我说，校园禁止吸烟，你在这摧残祖国花朵呢
他这才抬起头，笑了笑，像是刚看到她“我没抽。”他扬扬手里的烟，一脸无辜
孙西乔皱眉看着他身上那件单薄的皮夹克：“不冷吗
杨琛可怜巴巴道：“冷啊，你请我上去坐坐
孙西乔翻个白眼，她其实这时候应该说一句“你看完我了，可以滚蛋了
他瞧着她，不说话只是笑
零星的几片雪花夹在暖融融的光浴中，似乎是金粉在空中飞舞
他拢了拢衣领，满眼的笑意“上去吧
他看着她的时候是那样温柔，此刻他们熟悉得像是眼前一众普通的情侣，同他们一样拥抱，分离，男孩对女孩说一句“上去吧。”然后他们期待第二天的相见
她也可以期待吗
她当然可以期待，只要他肯去，她就能见到他
她笑，梨涡浅浅的显现出来，杨琛有一瞬间的晃神
“再见！”孙西乔轻声说着
只要他肯来，那他们自然可以日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