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第一次见到黄泽森，是在18岁那年夏天
那年她刚高考完，就接到姐姐肖筱的电话，一如既往的温柔声线问她：悠悠，要不要来姐姐这里玩一段时间
吴悠当然乐意。她和肖筱一同长大，自从肖筱出去工作后，她少有机会钻进姐姐的被窝，撒娇着要一起睡觉了。只是
“那姐姐，你男朋友怎么办？”吴悠抿抿嘴。姐姐和男朋友同居后，电话打得少了许多，视频通话也常常不方便
“他最近经常出差，没事的。”姐姐解释道
她们约定好时间，肖筱又让吴悠把电话递给外公外婆，大概解释了几句。两姐妹感情好，老人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吴悠高高兴兴地收拾行李，买好车票。临行前的那晚，她早早便睡下
外公外婆的房子是老旧的教师宿舍，夏天的室内闷闷的，刚洗完澡的皮肤又变得黏黏的。电风扇摇呀摇，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朦胧中又回到刚搬过来的那个夏天，小小的自己趴在门口，偷听客厅里外婆对肖筱的叮嘱妹妹以后跟我们一起住，你带她上下学
“芸姨和吴叔呢
外婆叹口气，声音变小，和肖筱解释着什么。躲在门后的吴悠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马路”、“车子”这几个词。她想起外公外婆前天带自己去的地方，凉凉的房间里，爸爸妈妈躺在一起，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她叫了几声，爸爸妈妈没反应，像是睡着了
外婆哭得很伤心，牵着她的手也是凉凉的。有个穿白色衣服的阿姨过来，让她和爸爸妈妈说再见。她摇摇头，跑了出去。这不是爸爸妈妈。爸爸力气很大，可以把她举得高高的，妈妈会在旁边笑得很开心。这两个人躺着一动不动，叫了也不应，不是她的爸爸妈妈
但是外公外婆说爸爸妈妈不回来了，她以后和他们、还有肖筱姐姐一起住
小吴悠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急急跑回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紧接着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轻轻掀起一角被子，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从这天起，她成了肖筱姐姐的小尾巴，跟着她一起吃饭、上学、做功课、睡觉。再长大一些，她知道爸爸妈妈回不来了，也隐隐约约知道肖筱姐姐的爸爸妈妈分别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在一起生活。外公外婆、肖筱姐姐和她，组成一个家
肖筱姐姐越长越高，皮肤白白的，性格也很好，总是笑眯眯。小吴悠上六年级之后，两个人睡一张单人床有些拥挤，外婆给她们换成了上下床。即便如此，一到晚上，小吴悠还是爱挤进姐姐的被窝里，姐姐身上香香的，怎么闻也闻不够
后来，姐姐去外地读大学，只有放假时候才回家。再后来，姐姐工作了，过年才有空回家，像一只越飞越高的小鸟，变成地图上的一个点
窗外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大概是楼下的小吃店打烊关门了。吴悠翻个身，她想好了，大学就报在姐姐的城市。离外公外婆远的话，那就离姐姐近一点，他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吴悠一出站，便看到朝自己挥手的肖筱。她兴高采烈地喊一声“姐姐”，跑过去，才发现她身后的高大男子
肖筱介绍：“悠悠，这是姐姐的男朋友，你叫他泽哥就好了
吴悠有些不高兴，不是说他在出差吗，怎么还和姐姐一起来接自己？她手指绞着背包带子，不想看他
“第一次见面，她可能不好意思呢。”肖筱和黄泽森解释道，又催促她：“悠悠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要取过她背包：“我来吧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不用。”怕肖筱尴尬，又加了一句“谢谢
肖筱无奈地捏捏她的耳朵，低声和黄泽森说了句什么，他笑笑：“走吧，悠悠，哥哥带你姐姐和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