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库 > 鲜网浓情 > 小王子。[GB|娱乐圈] > 柳半月。
竹箬出去时,天似乎都深刻地匀着墨蓝。
正当是六点,路灯均哑。
干什么?北方容易天黑。他本想讲过分手便灰溜溜地走,可他出来时,万家灯却骤然亮,一下够灯火通明。
一盏,两盏,三盏。似乎连连看,接连地亮,似乎之中存了一根线。
竹箬被晃了个狠的,便连身影都晃晃,呆呆地,险些要跌倒。
方才淡漠的灯,此刻都宣泄着吵;做什么?便只余他一个少年人影单薄地,柔哑地愣愣。
许多人自这街上都有归属,情侣在拥吻,女方正半阖着眼,缱绻地听着情话;一个个家庭,也均带住孩子自顾自地走。
独独竹箬自这他乡,连父母都找不见,摸爬滚打好多年亦抓不住门道。
为什么?是因为年纪不够大,还不算成年人么?
竹箬忽然又要掉眼泪,不过单是几滴,不碍事就擦下去。
他不忘有正事,便去拿手机,给通讯录里的“亲爱”播了电话。
自这重要关头,“亲爱”却过了许多秒才接电话。厌烦他么?讲:“宝贝,在忙呢
竹箬分明听见有许多啤酒碰杯声,可高层之前姿态要低,要会装糊涂,要有进有退才算得上是好情人。
他便笑道:“好罢,那我先回公司了。”
却在心里骂道,老混蛋。
亲爱说:“真乖。宝贝,你真是我的宝贝疙瘩。”
随即,电话便挂断了。
可竹箬去哪?原先住的寝室不要他了,叫他收拾东西走人;方才又同陈知文分手,老地方也回不去了。
现下就连是老混蛋,老混蛋也在忙着贪色,无暇理他呢。
少年自灯光下站了片刻,恍惚地很不容易维持着影。
他站在街边,车来车过,无人为他停。仅仅他扬手时才有一辆出租到他身侧。
车窗摇下,这次是女司机。
竹箬讲:“去潮流风骏有限公司。”
他现下要回一趟宿舍,将行李取回来,再看看公司会将他安排去何方。
司机替他开车门:“好。”
车一程一程地走,少年还在保全自己的脸面。
缘何是保全?他不肯甘心,他不曾有告知父母自己出道失败,便恨恨地咬牙坚持。
他不曾告知母亲他被上层碰过,他打电话同父亲笑谈,讲未来我会出息。
这时车停了,竹箬便缴费下车。他查了查账户,账户上仅仅二十元。
怎么办?
他在夜里烧着黑,便似乎浑身都亮着阴火,谁也不敢接近他,谁也不敢碰见他。
离宿舍还有很长的脚程,竹箬抬首看看,便又落魄地垂首走,耳边均是曾经听过的话。
在《儿童歌声》里:“竹箬,我们要找到自己的风格,不能一味地模仿
在《新声代》里:“竹箬,你不感觉你的唱歌技巧很像周盈洁么?”
在问答网站里:“竹箬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歌唱风格,真的很让人可惜,本来是个很好的苗子
在微博里:“他真的很娘炮,带歪年轻人审美。搞不懂你们为什么喜欢他这种风格,就差带个耳钉就能变成女的了。”
有人却自这时高挑地挡住他。
是谁?找他许久了么?也淡淡地喘息。似乎是跑进来的。
少年抬首,悲恸地望。
是柳半月。
自同公司内成员面前,最好还是装得够漂亮,他便一瞬变脸,秀润地定住身形,道:“师姐好。”
师姐好么?她亦不好。去练习室时也算胆颤,四处地想是否会落井下石。
这些思绪,最后都似乎化身成柳半月牵住竹箬的手;女人一瞬牵动他,便带他去一处长椅上,神似是促膝长谈。
“不必强撑。”她道,嗓还有抖,“思考了下,今天对不住你。”
娱乐圈内,人情还是得把控的死死。柳半月如此,竹箬便更如此。
竹箬落座在长椅上,很寂寂。却仍是笑:“没有强撑,这不必要。我们不都是一家人么?我看见师姐便高兴,还不好么?”
他如今伤心。
而此时,柳半月到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应许这女人也曾意识到她有恰巧撞进竹箬的情绪深渊;她緘口片刻,便够低柔地讲:“还有地方住么?”
她经历过竹箬所经历一切,自然了解其中奥秘。而竹箬却并未柔软地心塌,仅是秀润地点头:“师姐,你清楚我无地方住了么?”
何来的不清楚。
柳半月很清楚,却只淡淡:“风骏便如此。打回练习生后,多半均暗地里解约了。”
一提这,竹箬便静了,只苦恼地将脸对着天,梦呓一般地讲:“师姐,只有三票,只差三票
柳半月现下是女人,曾经却也是少女。
她少女时,自然也曾经历过出道战,何曾不清楚期间规则?便够不咸不淡地:“你事先买票了么?”
风够听话,将女人这话托寄。
竹箬听见她的话,却愣了愣神:“买票?”
少年的眸光不由自主地在转,转去身畔。
身畔,长椅上,有一墨发披肩,够幽雅的女人。
她很经验么?虽是最低人气,却也活得算通透了。
果真,她应声,不曾别首,单是薄唇微分着答:“队内皆会买票,尤其是此等关键时刻,都会叫亲戚朋友去拉票。这与花钱买水军一个道理,你竟不洞悉?”
她如今事业算是平静,却也危机重重。稍不留意便掉地狱。
于是,她这次才来找竹箬。目的便是弥补她今日不足。
她不是今日方撂下竹箬自己走?倘若竹箬要说,他现下已经是练习生,按道理距离解约也不远了,倘若解约后他再不顾及,多嘴,讲她耍大牌;又倘若这一多嘴恰好红火了。
她怎么办?还能拿娱乐圈人脉压他么?还是为此动钱收买报馆?
于是,柳半月来此处理人情世故,顺便再叫竹箬欠上她的人情。
竹箬讲:“……我未做过这事,这不均是自己的么?”
女人似乎笑了,却是极淡一声:“太天真了。”
她接着道:“不光是队内买票,曾经你见过的练习生不是有些主动解约么?多半均是公司逼着解约。”
竹箬闹起缄口,柳半月便继续:“算是补偿,你回去宿舍拿行李罢,我带你回家。”
少年侧侧眼:“回家?”
现下便要派人将他送回家去么?
柳半月仅仅够静地观他:“同是天涯沦落人,带你回我家。”
“师姐,你还能回家……”竹箬还想继续。
柳半月便打断他:“去拿行李,乖。”
少年够听话,也不曾反嘴;站起来很翩翩地告别后,便又跑至宿舍楼内坐电梯,去取行李。
唯独柳半月,似乎告别成一道风景,自这风林里平静地立。
而后,她垂眸。
竹箬这次出道,对外宣称是特殊活动,在此特殊活动内,出道战内失利的队员均会同师姐组成双人队,一齐活动一段期间。
但这段期间仅仅三个月,行程都要自己去拿,表面上是公平竞争,确保自己人气尚在,不被逼着解约,实际上却是找老总睡觉。
原本这次活动是竹箬自己跑去老总床上换来的,如今却变成大众福利。这下,竹箬不是被骗得团团转么?
不过柳半月并非要助竹箬,相反,她淡然透地倚进暗里,点了根烟,够雅地吐烟圈。
与她何关?
一个个烟圈,由她薄唇出,刮见刚拉着行李箱出门的竹箬短发上。
竹箬拿行李好生快,才几分钟?五分钟不过罢?
柳半月手里的烟狠狠地燃了一下。
立于公司宿舍楼门前的少年正四处张望着,似乎找不见约定的人,好焦急地要奔走着找。
柳半月却不曾有出声。
气氛便如此僵持着,是黑色么。颜色不很吉利。
一阵阵烟味,很弥漫。
应许是意识见了甚么,一双柔情的眼定定地跟着这气味走。
找见了。
柳半月墨眸凌厉地滑去时,竹箬才轻柔地掀起发丝,温声道:“师姐,这样不好。”
他才发现,这会才将发丝上的烟气都拍掉。
现下,气氛是有点蓝。
柳半月淡淡地扔了烟,用脚踩熄;她的手尚干净,未染黄,便牵上这时还是少年的手,讲:“回家了。”
竹箬道:“师姐,你不打算解释点什么么?”
柳半月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不显风水地道:“什么?”
竹箬笑了一下:“你辛苦我找你这样久……我都肚饿了。”
原是这事。
柳半月步子好容易静了一瞬,不曾有在节目前欢脱的唇这才低低地讲:“小馋猫。”
竹箬皱了眉纠正她:“我是小海豹。”
柳半月道:“海豹很丑。”
竹箬又皱了鼻子,想了想,又讲:“我是小海螺。”
柳半月道:“小海螺不会讲话,收声。”
此时已到街旁,如今便是等车了。竹箬垂睫,拉住行李箱,似乎是好认真地想自己究竟是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笑起来:“师姐!师姐!”
柳半月别首,去看他。
竹箬便指指自己,道:“我是小美人鱼!”
小美人鱼要做什么?此时,时光却似乎被定格了。
一切都很慢,好似是一类特殊空间;这少年笑得极漂亮,柳半月便定定地视他,同他肩并肩地,陪他自这街旁等车,沐在这灯光底下。
她忽而觉得竹箬的确该是美人鱼。
纵然现下很笨,被老狐狸上司骗到团团转,以后却定有大作为。似乎用自己尾巴换双腿的那条笨姑娘。
人鱼族的好似都笨。
于是她道:“嗯,允许你是。”
现下步步皆是荆棘,应许往后步步都是金山银山。
这时,车来了。
竹箬很闹腾:“为什么我是小美人鱼还要你同意?”
似乎是通往未来的列车,它会走很远,走极长时间。
到终点时,谁还会记得谁?
柳半月薄声道:“因,我是你师姐,比你大十一岁。”竹箬在一旁闹起来了,她便又续,抬手够扭力将竹箬的头按下去:“消停点。”
一旁,竹箬便仅仅被按到只剩一双眼。
这时,他的眸子还很润呢:“不要。”他说,“我要吃饭。啊呜。”说着,便张开很规整的齿,开玩笑般缱绻地咬过去,似乎含手指一样亲昵。
柳半月的手臂不幸遭咬了,她亦晃了片刻神:“……莫闹。”
女人淡声地,便似乎开始警告。
竹箬仍是如此闹。
再如此下去,竹箬恐怕屁股遭殃;柳半月便只好使出杀手锏:“再闹将你丢下去。”
竹箬顿时便止了声,木哑地用眼定住她。
一分,两分。
柳半月似乎不自在,道:“看我作甚。”
竹箬将鼻都皱起,变成好漂亮,正委屈的人鱼:“师姐,你当真舍得么将我丢在外面,你当真舍得么以下是作话。
竹箬是小美人鱼,我也是。
还未想好柳半月是什么物种,不过应该也会是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