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离开了将军府。
瑾歌以为他总算要大展拳脚,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了。
可是,她在府内等了足足有一个月,他都没有再来过。
只余她,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中,动弹不得。
她其实发过脾气的,只是服侍她已久的婢女却哭着求她保全自身,一步不肯离开。
院子枝叶萧萧,日光薄着云层,带着午后似有似无的暖意。
瑾歌叹口气:“我又怎会寻死觅活?”
这时云过日出,透过稀稀疏疏的枝杈影影灼灼地照在她的眉间,好似神佛。
她目光灼灼:“我得清醒地活下去,寻找筹码,方才不负定逸。”
婢女小落总算放下心来。
只是背后监视的目光却依旧灼人。
瑾歌是知道的,他一去这么久,怎么可能连个通报的探子都不留
萧府却一如往日冷清。
萧衍大步迈进,冷冽英俊的身影闪闪而过。背后还跟着一群兵甲齐整的兵役。
旁人都不用看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冷硬窒息的氛围。府内人人都知我们这位少年王爷是个冷漠心肠,谁也不敢惹了他的不快。
所到之处,丫鬟奴仆皆弯腰伏礼,无不惧怕。
他几步走进书房内,将腰间佩剑铮声放在桌上,就随步坐到了书桌前。
身后下属抱拳行礼,将手中信件递上前去。
他伸手接过却只先放在桌上,面色依然冷淡:“两江地区全找了?”
那下属只好答道:“是,王爷。前前后后已经派了三批人寻去,到现在却没有一人回来。”
萧衍冷笑了一声:“那位新升的两江总督是在给我下马威了。”
此次西北边境大乱,萧衍领了暗诏前去征战,到了那里却发现那里形势着实奇怪。他不过花了半月便将对方敌军溃败,可顺利的战役却并未让他舒心,层层迷雾之下必定掩藏了什么。只是他也来不及调查清楚,又接到陛下密诏匆匆赶了回来。
只是这次回来,才明了不过一月功夫,两江地区竟新晋升了一位总督。
朝局变幻莫测,他必须提早打算。是以一边让属下暗探着那位新生总督的身份,又一边探查着边境迥异的形势,还暗中布置着京中势力
下属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不知如何答好,好在萧衍并未等他答话,只是手中细细磨搓着手中的信件,冷冷发话:“吩咐下去,再派一批人到两江仔细着寻,路上乔装,但到了却也不用暗中查探了,到了城门直接拿住本王的手令便是,我倒要看看这位要怎么接待?”
那下属便俯身答是就退下了。
出门前,却又听见王爷唤他。
只听他略带疲倦地说:“把林生福叫进来。”
林生福是萧府的总管手下的一名管事,管事范围却是……那府的事。
这下属却不敢多想,只低头应是
未有一会,便有一个灰衣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俯身行了礼。
萧衍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是奔波数日疲累至极,面庞虽还清俊,眼角却带着铮铮红意。
这事没有吩咐,管事却也未敢多话。
大概有一会,萧衍才醒过神来,哑声问道:“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管事只低头答话,细细道来,一丝不敢落下。
只是萧衍听完却是愣了一会,才又笑出声来:“好似没有动静,日日安分
只是那笑声里多余的落寞自嘲之意,管事不敢分辨。
萧衍垂眸,看着手上这封黄皮信封,神明莫名地道了一句:“她倒是一直很聪明。”
管事还伏在地上,萧衍揉着眼角冷冷地吩咐:“该将我萧府的人从那府接回来了。”
在那府里萧府的人……不就只有前王爷的幺妹,少年萧衍的姑姑一人吗……
这要是传出去,怕不是要乱天下大不韪。
这话虽短,管事听了却俯身颤了一身,又怕自己露出点儿痕迹,只严握着手,尽量控制着声音咬着牙答了是
当初郡主嫁出去时,这府内上下都看出了这位爷的不对劲,可也不过是以为是不舍之情,毕竟那位可是几乎陪着少年长大的。
可后来林生福被安了个专职,就是暗中掌控那府内的一切动静,他才察觉出点不对,当时就恨不得推职回乡,可也没有办法只得小心翼翼暗中观察着。他一家老小的命全放在萧府手中,便也只能死守着这秘密。
前一月听闻陆将军葬身战场,便知道这日是肯定会来了
林生福刚出了内院的门,就将府内的江大婆叫了过去,在屋内细细吩咐了不少事宜。
那江大婆是府内多年的老嬷嬷了,只暗暗推想着都心惊,看着林生福确认了好几次眼神,得到的都是令她震惧的答案。
她也哆嗦着嘴,应了一声便出屋吩咐事宜了
未几时,郡主那院子已经开始除尘收拾了。
江大婆身边的两个丫鬟听了一番细语,却还是好奇,一个便忍不住道:“婆婆,郡主就算出嫁了回家小住也是可以的呀,更何况陆将军不幸遇难,郡主正是伤心,回府修养一时,您怎的如此心慌?”
江大婆只是瞪了她一眼,厉色低声:“闭嘴!你这白长了脑子的东西!枉我平日多次教导,还这般不识形势!”
另一丫鬟绿萝赶紧上前安抚:“江婆婆别生气!气坏了自个身子可不值得,红雪这是为主感同身受,一番衷心之言,自然没有深想,但我们必定明白的!”
红雪也赶紧认错,那江大婆才神色和缓细细吩咐了一番才离开
江大婆前脚刚走,红雪就委屈地向绿萝问:“我分明是不明白吗,怎么就这样落了个没脑子?”
绿萝叹了声气,也没办法和她明说,只好委婉地道:“郡主这次回来,大抵是回不去将军府了。”
红雪才一愣,又自以为懂了心疼地道:“唉……郡主也真是可怜,这才成亲几年便成了新寡,只怕京内风言风语是停不了了。但是也不怕啊,我们小王爷如今可是风头正盛,想当初郡主在府内时王爷就黏她黏的紧,郡主出嫁王爷还消沉了好一段时间,但是现在自然是可以护得住郡主的!”
绿萝只恨不得掌她的嘴:“你赶紧低声吧!这是府内多少耳目呢,你还敢讨论起主子的是非了,不怕挨打吗?”
红雪只好低声和绿萝说:“绿萝,我知道啦,我也只是在你面前这样说一说嘛。再说了,我也是为主子抱不平而已,就算被人听到又能怎么样?”
绿萝头都痛了:“江婆婆说得对,你就是朽木不可雕!要不是和你一块长大我都想上前缝住你的嘴,唉
她又不放心地吩咐了一句,“总之这些话是万万不能在人前提及的,况且咱们小王爷自少时便是个冷硬心肠,你不要看主子在郡主面前如何乖巧啊,怎么你就不长眼呢?小王爷对别人可没有那般软和情意,我告诉你,你这话要是传到小王爷耳里,是肯定要被痛打一番发卖的!”
红雪这才收了惊吓捂住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绿萝看她是真的被吓住了才稳下心,便转身回屋和奴仆一道仔细收拾
天色渐晚,萧衍处理了一下午的公事总算停下。
他这才能看向一角放下已久的信件,却拿到手里不敢打开。
打开了,怕看到什么震动心神,可不打开,就这样折磨着他的所有身心。
黄皮信封被磋磨地折痕道道,只还是静置在他手中。
萧衍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姑姑,你可真的太能折磨我了。”
他总算狠下心来,拆开来看
目光还未扫过,却已经心声坚定
既然如此,我也不哄了。
萧瑾歌,我等着你到我身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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