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时候,江城梅喜欢倚在床榻一侧,用灵气勾木桌上的灵果来吃。桌上东西堆叠得乱七八糟,在她同楚流回宗后,纸片一般多的信笺更是隔三差五涌来。这其中有给楚流的,也有不少是给她的。一是见她多年来无心双修,如今已至元婴,仰慕者多得快踏破门槛,就差把那“让我也试试”写在开头。
不少修真者私底下还传着去年她同某位星机阁弟子和离的事儿,传得神乎其神。说那一表人才的仙师对她这合欢宗妖女痴心不悔、情根深种,即便同他有了夫妻之实,她也是个绝情的狠人,秉持着不入流的双修之道,给那少年英才抹了不少黑。
同楚流交好是真,一半还是被强。背着他放浪形骸的事她可是闻所未闻,哪个江城梅,莫非同名同姓?再说了,这楚流也都百好几十岁的人了,又哪儿算得上少年郎。江城梅觉得好笑,软垫里的身子侧了侧,露出了大半洁白肩颈。她用灵力把那些信笺抽着玩,想看看都是哪些修仙世家的弟子给她递了话。江城梅心绪幼稚,想着既是爱慕她的人,皮相可得好看。于是从外面论剑回来的楚流便见到这幅场景,江城梅缩在艳色襦帐后,抽着张张带有画像的信笺,似是有些焦躁,又晃着腿玩,银铃丁零当啷,脆得恼人。
“城梅,你师兄今日的药给了吗?”楚流探手要摸祝清的剑柄,江城梅猛地坐起身,记起祝清更亲近楚流的事,连忙把挂着的剑牢牢抱在胸口。
“我马上便去,你可别再碰我的剑了。”江城梅瞪了他一眼,光着脚便向外跑
一路上没瞧见那些素来爱凑热闹的弟子们,倒是碰见了自个儿的好姐妹文瑶
“江师姐。”文瑶笑眯眯的,灰棕的长发被随意的别在耳后。
“文瑶,可别打趣叫我姐姐了。”江城梅翻了个白眼,这文瑶同她年纪相仿,前些时候还是一道溜早课的好战友,这一番折腾下来,江城梅已然比她高出不少境界。可别人调笑她算了,文瑶这声“师姐”可担当不起。
“我瞧那楚宗师也算是风度翩翩俏公子,以前见你是不开窍没脑子,没想到还留着这么一手,可算养了条好鱼儿。”文瑶还是笑,她的本命剑炼化的早,这都多亏了几位热衷于同她登山论剑的万剑山直男们。和那些个武痴们打交道多了,她眼光也变得怪了不少,直盯着江城梅腰边的灵器,“你这剑我倒是第一次见,叫什么?”
“祝清。”江城梅说完,水色的软剑兀自鸣声,她嘘了几下,祝清的剑灵才将剑意收回。
“欸,好名字。”文瑶点头,“和你那机关鸟倒是清一色的名儿,是那做机关鸟的人取的吗?”
海清在袖内听到有人提起他,扑棱着金属的翅,跳到了江城梅的肩膀。江城梅有一瞬的晃神,这般灵巧的机关楚流是做不好的,是他的师尊,也是那位曾经对她授之于援手的仙界翘楚柯海送的。
“欸,不说这些了。你还记得吗,我们除魔小队里一道的,那个药王谷的。”文瑶嘻嘻哈哈从储物戒里拿出了几个灵果,丢到了江城梅的怀中,“他啊,喜欢上了我们的师妹。你说,我们合欢宗的,多得是这样的薄情女子,他怎就不理解呢?”
文瑶指尖的灵气凝成了一处,江城梅不明白,顺着她的动作把手叠在一处。
“你去星机阁的那阵子,他天天来我们这儿找她,找的多了,师父们也烦,一来二去,他竟堕魔了。”柔和的灵气汩汩灌入,江城梅闭塞的灵脉忽而畅通了不少。
“嗐,结果你猜我们的师妹说什么?”文瑶笑,月牙儿似的眉睫里承载着盈盈水光,“她说啊,魔修修行更快,本是好事,但她心法不精,可惜了他的精气。”
“我可要走啦,那破万剑山的白毛瞎了眼,硬要和我这一介女流论剑,我又不是个剑修。”文瑶嘴上不饶人,脸上却挂了笑意。她走得步伐轻盈,腰身灵动似鸟雀展翅。
海清仍停在江城梅的肩侧,见小主人呆顿,啄了啄她的脸颊
师兄的药苦。江城梅总是先尝第一口,再慢悠悠往汤药里放熬好的糖浆。她端起放凉的药汤,抿了下碗边,确是苦的。
她守着凤怡的日子久了,掰掰指头,又才不过短短几月。
日子闲下来了,盼头是等楚流所谓的法子。她真的无事可做,便又开始回忆她同凤怡的过往。想她入门,想他教导指点功课,想着想着觉得寡淡,又想到了楚流咬牙切齿唤她城梅。
明明最初的楚流不是个多爱显露情绪的人,只是冷。江城梅想到他从石墙后探出的脸,灰扑扑的,清冷厌世的眼里俱是不耐烦。但他们视线相交的时候,狭长的眼中短暂急促的爆发出一丝微弱的光。
他也会被皮相惊到,江城梅心思一动,转瞬间又化作黯然。狼狈不堪的境遇下遇到了平生最讨厌的合欢宗人,他那眼神里更多的是对她的不屑和嫌恶吧。如果这般厌烦,那又为何每晚来她床榻,同她一道休憩?江城梅想不明白,不过其余时间,只要江城梅不想瞧见楚流,他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正是黄昏,离楚流再回来还早,她拾掇好那些药汤瓦罐,叮呤咣啷,撞到了一侧的紫金兽炉,熏香洒了一地,不算好闻。这是前阵子楚流带回来的符咒,和熏香一样放在器皿点燃便好,只是浓得呛人,点燃后整间屋子都会漫着股焦味。就这么一日一日下,师兄的脸色似乎有所好转,也许明天就会醒了,也许。
这是她唯一的盼头了
夜色浓了。江城梅蜷在床角发呆,她试着运转了下心法,和她最初的似乎有所区别。文瑶见了她就试探性摸了她的灵脉,就连楚流也是。
她测灵根的时候没问,只想着做个普通人,现在看来又有些许疑点。
“怎么还不睡?”楚流卸了手套,五指拢在一道复又展开,他的无名指下有一道米白色的疤,江城梅没有看他,他便不藏,即便看见了,她若有心,自会来问。
“睡不着。”江城梅垂眸,她望着葱白的指出神,“我师妹,她有个相好。”
“你还能对别人的相好这般上心?”楚流讥讽一笑,顺势拉着她的手摸上腰带,“当真是相貌皮囊比我还好?”
“他堕魔了。”江城梅淡淡,撇开眼,只由着楚流胡闹。她心绪不宁,眼皮跳得利索,只差没打一架。楚流的身体就在这一句轻描淡写下逐渐僵硬。
江城梅觉察到了,脸埋得更低:“不知怎的,我偶尔也会担心你了。”
楚流笑,搀着江城梅绵软的身子,顺势一道往床榻躺去。他五指纤长有力,掌心滚烫,落在江城梅锁骨的梅花处,又仿若怕伤着什么,只轻轻描摹着花瓣的轮廓。
“我终日饱思邪苦之欲,自是道心不稳。但若要说思绪震荡也不至于。”楚流勾了勾唇角,又觉得不妥,不满地咂嘴添了句,“我还不至于为你沦落至此地步。”
“那最好。”江城梅撑着身子坐起,柔滑的长发顺势扫过楚流的脸。他恍惚着握住她,想到她前几日交欢时锁着凤怡的手,动作蛮狠了不少。
“我还有心愿未了,不足以震动道心。”楚流轻声嗫嚅,江城梅没听清,她挺着腰板望向庭院内的树,海清是只机关鸟雀,又有柯海灵气作哺,没有笼子也晓得归家。它落在枝丫一角,睁着灵巧的眸子也望着她。
她直勾勾盯着海清,鸟雀也歪着脑袋瞧她,江城梅背脊的衣衫被褪下,肌肤触及稍冷的空气,一寸寸战栗着。她觉着缠在腰间的手臂逐渐发力,揽着自个儿向后躺去。她踢到了脚边的木板,银铃又晃荡着,闷闷的。
要入三伏天了,屋子里黏腻腻的蒸腾着暑气。楚流是个苦惯了的练家子,除却捏清洁咒,几乎不会刻意布置冰盆,就随它热着。江城梅伏在他身前,起起落落带动了一大片黏滑的汗液,顺着腰脊,再又在交合处重逢。江城梅上善诀大成,穴肉紧致,绞得他进出困难,这暑天又燥,两人都懒洋洋的,谁都不愿主动。许是终于察觉到不适,楚流半坐起了身,借劲又按了按江城梅的肩,好让她吃下他整个儿的性器。
江城梅有些发呆,兴趣恹恹,湿滑的触点被楚流顶弄着,游走在半寐半醒的神识才有些微松动,她回过神,垂眸望着楚流,他银灰色的眼瞳里落了层灰。
“这般时候还发呆,怕是我侍弄得不好,怠慢了。”楚流哑声说着,气息喷在江城梅的乳间,热辣辣的汗便淌了下来。他不费劲的抬起腿,用膝抵着她的臀,将腰身挺动得更积极。
一场欢好过后,俩人身上都带着汗,楚流比先前懂得疼人,下手没再那般不知轻重。只是闷闷的气氛子在整间屋子里散不去,楚流捏咒,符纸顺着蓝色的灵气缓缓点燃,风里带着凉意,卷走了点暧昧不堪的旖旎潮热。
江城梅坐在塌边盘发,细软的红绳隐没在同样艳丽的瑰色长发里。她把那些濡湿的发丝向后拨弄着。柔软的发总扎不顺,江城梅手不算巧,越梳越毛躁。
“这种事都做不好,我可是要担心的。”楚流看不过去,抬手解了她扣上的红绳。他手指灵活翻动,松垮的将长发束好,连带将那柄钗子固定住。
“担心什么?”江城梅纳闷。
“担心我不在了。”楚流接话,没有隐瞒。他年岁已至,过不了无情道,再不突破境界,也是到了该陨落的年纪。
“你千岁了?”江城梅微微偏着头,楚流觉得心痒痒,向前又吻了吻她的侧脸。
“虽无千岁,也所差无几。”楚流抬手,又一道符咒默默燃毕,寡淡的木香徐徐散开,他恍神间看见指尖有黑色的纹路盘旋浮现,顺着筋骨脉络一支盘桓至腕,他心头一跳,待要细细观察时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肤色。
“那你要抓紧点了。”江城梅一字一顿,她想到他要修无情道的事,又记起两人早已不是道侣,这般身份作态的关心,不合时宜,“师兄还没醒呢。”
她的话轻飘飘的,像散开的柳絮,一下就没了。说者无心,闻者有意。楚流皱着眉,望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颜色的眼瞳,想要看到些什么。江城梅毫无察觉,只抱着膝,眼神清澈,楚流帮她束好的发辫一晃一晃,碰到了他的面颊,痒,也痛。
他的道心湮灭,魔意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