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敲门声
好渴,倪云云感觉到。嗓子里干渴得如同要冒烟了一样。空中热得过分,是不是铺子着了火
云鼠鼠起床,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她看到房间门下面的缝隙中,投着一个细长的影子
是小麦粉和牛乳这两个孩子吗
“现在恶作剧可太晚了捏
云鼠鼠训斥
那个影子很听话,走了,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还不睡?这两位是果子店超人吗
抱怨,把锁头拧三圈,打开房间门。走廊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恶作剧被拆穿了捏!”比出剪刀手。“云 鼠 鼠 大 胜 利
关上门,明天得让鼠鼠我好好教育教育她们两个才行
整个店内安静的很
走下楼梯,灯已闭,室外的灯火透进来,在店内拉出一些很长很长的影子
牛乳做的奶茶仍然在柜台上,除了自己的那份,其余两杯完全没动
一口,奶茶已经凉透了,真是可惜捏
凌乱的零钱铺了一桌面。真是的,牛乳怎么这么大意,连零钱都没收拾,真的是偷大懒了
打哈欠,懒散地收拾好零钱,抻懒腰,摸着黑,向上走,接着睡
一阵风吹过,打了一个寒颤
一侧卫生间的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关上,向外张望,在远方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正影背着一个人向这里奔跑。揉揉眼睛,视线一下子花了,什么都看不清。不管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半夜背着人狂奔呢
小卧室,咔嚓咔嚓咔嚓,钥匙向左拧三圈。用力拽拽门,很结实。安全感就有了
梦里梦里啊
云云感到疲惫,出奇的疲惫,疲惫到整个人都要融化了,融化在床上,陷进去,去做一个热可可般深沉又粘热的梦
这个小房间里也出奇的燥热,就像在……梦中口袋里一样
太困了捏。双眼沉重,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房间不复存在,变成了一个正在融化的甜点,在沉降,在融合,暖暖的
还是那个口袋里,牛乳和小麦粉都不见了,只有自己,与暖融融温泉。电视机里仍然是失真到看不清的节目,门口什么人都没有,一片亮白
就这样坐在温泉里等着,不知道在等谁,但就是知道自己要等,而且那个人很快就会来了…
小蚊子一样的声音。
在哪里?
电视机失去了声音,一片死寂。
又是一阵。
门口的亮光消失了,只留下纯黑。
震耳欲聋的砸门声
挣扎求救的声音。
砸门声,要聋了,床身都在震颤。
“好了!好了!好了!”
云云起身要去开门,门一直开着,什么都没有。
仍然是震耳欲聋的砸门声
你们两个有完没有!非要教训你们不可!
握紧拳头,一股纯粹的愤怒闷在胸腔
叩门声
回过头
两个生物相互注视着,它眼眶的纯黑让鼠鼠想起了碗中的甜酱,浓浓叠成漩涡。干枯如柴的脖子从床底黑暗中伸出来,半米长,水滴滑下,歪着脑袋,笑
几个如同拼接起来,蜷缩成手指的形状的,白色细长的竹竿,从床下伸出,轻轻叩打床沿,是叩门的声响
哭,只是想哭,心里沉闷,就像被棉花裹住,就像在幼儿园被小朋友捉弄了。如果不哭,下一秒就会接近窒息
头脑一片空白,背靠着门缓缓坐下。就像清醒着熟睡那样,清楚地感觉到全身上下已经沉沉的睡去,连呼吸都是如沉睡中那样缓慢
身子就像在梦中的泉水里那样温暖,好舒服,完全不想离开
但双眼却无法闭上
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大脑的恐惧,还有那种悲伤的懒惰感。身体早已沉睡,每一处都如千斤般沉重
“你会杀了我吗
颅内的想法像敲铁皮一样颤抖
身子未动,脑代远远伸过来。脖子后,脊髓的凹凸起伏,从床下的黑暗中如脱出,像变形的火车箱
“压力马斯内
他张开嘴,没有牙齿,舌头如同因濒死而挣扎的鳝鱼,口水连着拉粘,散发着雪一般的恶臭。整个生物仿佛听筒,声音从它身体内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像是在峡谷的另一端,在山洞的最里侧
鼠鼠这时竟然有钻进它雪口中一探究竟的想法,就像那些雪有神奇的魔力一样
它仍然张着嘴,但眼中却冒出了嘴里那雪一般的粘液,如同下渗的脓血
在那遥远的山洞深处,隐约听到少女受难的声音
是牛乳和小麦粉捏!畜牲
想要挣扎,但全身动弹不得。试探性反抗,无济于事。鼠鼠的一生就要结束了捏,可是我的巧克力还没吃完捏
“呜啊↑啊↓啊→”懒惰又恐惧的哭泣。摆出因上班摸鱼,而被店长拓也殴打的死人脸
“刚才我在敲床时,你有在偷看罢
雪的臭气愈来愈浓,几乎无法呼吸
最后都是死,那就死快一点
“就是啊,快来杀我罢
闭上双眼。是被一口吃掉,然后在肚子里被酸液慢慢地腐蚀掉吗?还是被当场杀死,然后侮辱我的尸体捏
偷偷瞟一眼,就一眼
那在它口中,如濒死挣扎黄鳝般的舌头,脱了出来。一条…两条…十条…三十条
像小蛇,蟑螂那样。飞快地四散而去,在墙上,在天花板上,最后通通钻到了鼠鼠长裙下,挂起一股微凉的风
它们在鼠鼠的入口前静候,只需一刹,就会鱼贯而入填满鼠鼠的肚子,把子宫变成它们的形状,从此以后,再也容不下小小鼠了捏
“天灾!天灾!天灾!(悲
怠惰拖音的哭声
最后的那根舌头在云鼠鼠脸上轻点一下,黏黏的液体,凉的,直往皮肤里钻
怪物点点头o,原来如此
脑代抬升,脖子歪曲着顶在天花板上,像空中的蛇
“事不纯的
包着人皮的竹竿手指骨伸到云云腋下,抬起,打底裤上滴着水,顺着腿,滴到拖鞋附近的地板上,啪嗒啪嗒声响
不知不觉又失禁了捏。晚风吹过,扶起黑裙,下半身凉凉的
下一刻,眼前一片漆黑。回过头,自己的房间已在黑暗的尽头,就像遥远隧道中的一个小光点
身体没入清水中,暖融融,好舒适啊。耳边响起模糊又朦胧的电视机声音,墙壁是白色的,带着一些鼓包的白漆,有液体在其中流动
把沾了水,沉重又不便的黑裙脱掉
电视机闪烁着不明的模糊画面,音轨像是上世纪的老动画。一个动画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接受采访,一个弹簧音效,一阵罐头笑声
这一刻让她想起了在下北泽老家与ICG姐贵一起看迪士尼动画时的生活。温暖的黑暗、沙发、昏睡、还有爱的人
靠近一些,把声音放大
这个人是谁捏?好眼熟?把脸贴近屏幕,那个动画人仍然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配合着一些含糊的搞怪音效,鼠鼠不自觉地也跟着罐头笑声笑出声
他到底是谁
鼠鼠回想,在遥远的下北泽,在那个狭窄,永远充斥着潮湿地毯味道的公寓里。电视里放映着老动画,每当昏昏沉沉,即将融化,在粘稠的半睡半醒之时,都会有一阵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在耳膜处响起
曾想过是心跳声,但心跳声怎能那么急促又突兀捏
脑代混乱中想去开门,但半途清醒时却感觉到,那种脑内的敲门声,只能是自己梦中才会出现的。就像自己的幻听一样,毕竟梦中的自己也会有听觉
那种敲门声更像是触发自脑内,现实中的敲门声其实是另外一种更遥远的声音
鼠鼠又想起来在六岁的那天下午,酷暑难耐。奶奶脸上的褶皱舒展开,慈祥的目光渗透过来。桌上的红茶已经发凉,电视机里播着鼠鼠最爱的儿童节目
“孙女,陌生的红茶千万不能喝
没有回应,话语消失在夏天的炙热中
“如果喝了,千万不能入睡,不然田所大人会把你抓走的
鼠鼠盯着电视机,没有回答,没有反应。
“田所浩二
脚趾沾了沾水,黏黏的。回过神,发现自己紧贴着电视屏幕盯了许久,搞怪的音效已被电视机白噪音所代替,动画里坐在沙发上的人早已转过头,纹丝不动,就像同样也凝视着鼠鼠
是的,感觉到了,血液凝结
是田所作祟
根本动不了,目光被无形的手紧紧锁住,现在才看清,那个动画人模糊且空荡的双眼
白噪音消失,过了好一会儿。笑,能感觉到电视里的田所大人在笑,模糊不清的眼脸上肌肉在抽搐,狂笑的白噪音如波浪
然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少女受刑的声音,如同小蚊子在耳边飞过
“小麦粉!牛乳
眼前飞速闪过两个少女哭泣的面孔,想起了在果子店的日子,想起了那些欢闹,想起了一起做过的那些巧克力
当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正在死去,一切回忆的碎屑都会拍过来,激起盲目的洪流
那些电视,那些温泉,那些流动的墙纸,都不见了。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被困在一个漆黑的瓮中,求救声从上方传过来,在瓷壁上回旋
在东方神界幻想乡,太过池沼的新生儿会被当做屑,扔到人间,除名东方,被统称为饼民。鼠鼠我、ICG姐贵、牛乳、小麦粉就是同一批被驱逐的饼民。在池沼的发源地下北泽生活,去流浪,去吃饼民会员制餐厅,去偷吃寿司外卖,去追尾黑色高级车碰瓷姐贵从来都是病弱的样子,金短发,经常提着一个装着巧克力的篮子,很温柔,也很漂亮,对鼠鼠我也很爱,但她对金金金金金钱钱钱钱钱出奇的感兴趣
牛乳和小麦粉她们从来就不会说话,据说在被曲奇邪神GO创造的过程中,懒得给她们两个找音频,所以她们天生下来就没有任何声音。最后还是我和ICG姐贵用自己的声音调出了音频给了她们两位,虽然有了声音,可是她们两个却永远学不会说话了,就像诅咒那样
直到遇见了店长拓也,收留了我们,把我们留在了果子店当员工,我们就是家人,果子店就是我们的家,我们这这里度过了十几载年月,早就情浓于血,不可分割
真希望店长在这里,虽然他经常在我摸鱼时训斥我,但他总是有好主意,保护我们,像我们的家长一样。如果店长和ICG姐贵不在,果子店的重任就在我身上罢。ICG姐贵的失踪就让这个家蒙受了沉重的打击。如果这两个孩子死去,家也就分崩离析了罢,一切都会终结罢。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没有脸面活在世上,也对不起所有人罢
“逸一世,误一世。逸久逸久罢已零
在遥远的地方传来电视机失真模糊的声音
鼠鼠感觉自己在醒来
果然自己已经睡着了,被田所抓住,动弹不得
肚子隐约开始痛起来,两个少女受难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要醒了。